第2章 緣起(2 / 3)

轉頭,望向主院,那裏一片燈火通明,那是母親的院子。我今晚就要去那裏開始我的賭注,身在夜家,身在****,不得不為自己拚一把。

邁步在雪地裏,月光的清冷將整片雪地映得一片慘白,寒風夾雜著雪花撐起了我雪白的狐裘披風,也掩埋了我身後的腳印。

踏入母親的院落,橙黃色的光明明溫暖,卻暖不化地上的薄雪,我的目光落到門旁的一個男人身上。他穿著打著補丁的家丁服,一條腿膝蓋以下已然消失,隻有一個木製的支架支撐著他站立與行走,他的頭發有些白,卻梳得一絲不苟,他的眼神明亮,麵容也依然俊朗。

這個人,是我父親。

他曾是最得我母親寵愛的人,母親產下我後更是鍾情於他,然而,一場事故卻奪去了他的半截左腿,一輛馬車從他的身上軋過,也使他終生不能人道。

母親終於還是冷落了他,一個曾經那樣愛著的男人,說拋棄就拋棄了,轉眼又專寵他人,隻不過還有那麼一點兒念及舊情,留他以家丁的身份呆在府裏,卻要拖著傷殘的身體,終年在此掃院,卻不知是不是為了讓他過得更不好。

難怪人都說:夜家女兒多薄情。

然而,這個父親對我而言卻仿若一個陌生人。在下人們為數不多的嚼舌根中,我依稀了解到,在這個身體滿周時,他不曾滿懷希冀地令她抓周,在這個身體學走路時,也不曾牽著她走過那段磕磕絆絆的時光,在我來到這個身體裏之後,連與他說話都沒有幾次,更別提讓他教我什麼詩詞歌賦。可他卻總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自他這個女兒出生後帶給他的一切好處——總之,我討厭他。

我甚至認為,我能來到這個身體裏,全都是拜他所賜——畢竟,如果本來的夜傾城不死,我根本不可能進到她的身體裏。

目光移開,我推門而入,門內一片寂靜。回身關上房門,將呼嘯的寒風,凜冽的冰雪,以及那個男人探尋的眼神關在屋外,轉身,目光透過層層珠簾投入內室,望見那個伏在桌案上靜靜閱讀的身影。她沉靜的麵容顯得那樣年輕,就像十八歲的少女,但她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十八歲是她掌家的年齡了。

拂開珠簾,珍珠碰撞發出脆響,她終於抬起頭來,淡笑看我,她的臉如清水芙蓉,不施粉黛,不顯妖嬈,反而婉約。

“怎麼了?”聲音清潤,在室內響起。

我垂眸不語,等待她問第二遍。

許久,她才又問:“怎麼了?”

視線死死地盯視地麵,深吸一口氣,心裏默念“一、二、三”,猛地往地上跪去。

“砰!”我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膝蓋與地麵碰撞發出的一聲悶響,雖然早已料到會很痛,畢竟使出了全身力氣,但萬萬沒想到會這麼痛,整個膝蓋都麻木了,疼的我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不過還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連忙用手掩麵,低聲啜泣起來。

“嗚——”好痛啊——

“嗚——”真的好痛啊——

“嗚——”為什麼會這麼痛啊——

“嗚——”你怎麼還不來扶我啊——

“唉!”一雙手落到我的肩膀上,一個黑影籠罩了我跪縮在地上的身影。“何苦呢?”她的聲音蘊含了諸多無奈,“你明知道你必須接受訓練的。”

我停止哭泣,抬頭看向她近在咫尺的麵容,“女兒明白,女兒已經想好了,不打算逃避了。”

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抹掉了我眼角的淚珠,眼裏泛起了一抹情緒,不知是如釋重負的歡喜,還是無法言說的悲哀,“既然如此,為何還不睡覺,反而跑來我這裏哭鬧?”

“因為女兒不願做人身下臣!”我直視著她的眼睛,寸步不讓。

她靜靜地看著我,等待下文。

我站起來,更加堅定地說:“母親,女兒自認夜家的女兒們個個都是不輸於男子的人才!論詩詞曲賦,我們自小便有教書先生來教這些,更是早已將幾本經典著作背了下來;論才情,女子本就比男子心思更細膩,也更加感性,觸景生情的事本就更多,再加上自小在文化氛圍中長大,受到過十幾年的熏陶,要作詞也是信手拈來;還有琴簫笛等樂器,更是在訓練內容中早有涉及,更有不少人在京城琴技一絕,絲毫不輸於那些男子;論武力,我們也有自小練武的,雖不是人人都會,但不會武功的必是一等一的謀士;更遑論我們還會一些男子不會的事,我們沒有理由做人身下臣啊!”

母親的表情有那麼一絲絲的動容,但很快又沉寂下去,“夜家祖訓,不涉世事,不惹是非,萬事隨緣,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