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日上三竿,日光正正好好,不冷也不熱,一身黑衣黑發的琉璃蜷縮著身子在屋簷上閉了眼,真想一隻在房簷上打瞌睡的慵懶黑貓。
高孝瓘看著,笑意便從唇邊一直延伸到了眼底,索性也學著她的樣子幾下躥上屋簷,在她身邊擠擠挨挨地躺了下來,感歎道:“確實舒服,比在床上可舒服多了,怪不得你那樣喜歡在屋頂上躺著。”
琉璃閉著眼睛,半天才答道:“好久都沒有在這裏躺過了,真是愜意。”
聯想到幾年前自己日日躺在這屋脊上懶懶曬太陽時,還抱怨日子太清閑,渴望更加激烈一些的生活。真的上了戰場才發覺那時候的想法太傻了,每天曬曬太陽吃吃包子的生活簡直不要太美妙才是!
高孝瓘轉頭瞧一眼琉璃恬靜的側顏,寵溺一笑,便也學著她的樣子閉了雙眼,靜靜享受這一刻的安寧時光。
半晌,才聽得琉璃又懶懶問道:“公子回來了,不用去宮裏向陛下彙報軍情,參加接風宴嗎?怎的還有閑工夫與我一同在這裏躺著曬太陽?”
高孝瓘聞言一笑,故作不屑道:“本公子剛歸來,身子骨都還沒緩過勁兒來呢,且讓他們等一等罷。”
聽他這樣故作自高自大地說話,琉璃忍不住抿唇,卻還是催促他道:“快些收拾收拾進宮麵聖罷,晚了小心陛下怪罪於你。”
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地方給你留著,等你回來再躺也不遲,還可以看夕陽,多好。”
說完才突然發覺,自個這話似乎說得太親昵了些。
高孝瓘聞言果然笑得開懷,湊過來道:“好,那你在家等我好了,好好休息一會兒,連著幾日趕路一定怪累的。”
一邊說著,手上也不老實地伸過來摸摸她的發頂。
琉璃心中不由得哀歎,果然高孝瓘這廝一定會蹬鼻子上臉的。
不過高孝瓘也曉得麵聖是件大事馬虎不得,雖說新帝與自己一同長大情同手足,然而君臣有別,自己一定不能失了禮數才是。
待得高孝瓘梳洗換衣完畢走後,琉璃便又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在愈發和煦的日光沐浴中懶洋洋得昏昏欲睡。
好久都沒有這樣安靜過了,果然還是鄴城春日的陽光好,幹燥的暖,黑衣都慢慢吸飽了光線,周身都暖和得很。
然而就在琉璃即將放鬆心境睡去時,靈敏的耳朵卻突然警覺地一動。
等等,身下高孝瓘的書房裏,似乎有什麼異動傳出。
琉璃狹長銳利的雙眸一下子猛地睜開,悄無聲息地坐起身來仔細聆聽。
果然,而且這聲響似乎並非丫鬟小廝們例行收拾房間的動靜,而且她分明記得高孝瓘是將所有仆從都遣散到外院去了的,眼下他自己也進宮去了,還有誰會在他的書房裏搞出這樣異常的聲響來?
難道是賊人?青天白日的,竟然有賊人如此大膽,都偷到高孝瓘書房裏去了?!
琉璃心中登時警惕,再次側耳傾聽一番後,便打定了主意去一探究竟。
靈活纖薄的身影貓一樣無聲地從屋簷慢慢滑下,貼著房梁便爬到了窗邊,自縫隙裏向裏窺視書房的動靜。
卻空無一人。
難道裏麵的人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躲起來了?
環視一番書房四周,還是屏風後麵更加可疑,許是躲到那裏去了。
琉璃警覺,一手便捏了蓄勢待發的暗器,屏氣凝神準備好後便猛地推開虛掩的窗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滾進書房屋內,手中梅花針毫不留情地咻咻破空向屏風射去。
咄咄幾聲,淬了毒液的梅花針根根盡入繡花屏風,屏風後卻毫無動靜,整個書房仿佛從來沒有過人聲一般,安靜得一如往常。
琉璃慢慢站起身來,心中的警惕卻不減反增:她方才不可能聽錯的,這房間裏,一定有人。
也許是此人武功高過自己,亦或……
琉璃銳利的雙眸,突然緊緊盯住了書房內牆上掛著的從軍圖旁,那個不起眼的小小按鈕。
亦或,他已經進了密室!
仿佛是自己的私人領地被侵犯的憤怒霎時間便在琉璃胸中熊熊燃起,琉璃強忍怒火,重新換了一批暗器捏在手裏,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按住了那枚按鈕。
書房的牆麵便毫無預兆地慢慢旋開,琉璃宛如影子般輕盈地閃身而入,先發製人地一把火折子點起明亮宮燈。
螢黃的光一下子便照滿了整間小小密室,她警覺地四下探望,卻並未見他人蹤跡。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慮聽錯了?
琉璃正疑惑著,卻不料身後密室的門,竟然一瞬間砰地關上了!
她狹長銳利的瞳孔不由得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