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
“禦花園的花倒是姹紫嫣紅,不辜負春日盛光了。”
“也不是這個。”
“皇宮果然氣派,不曉得一共蓋了多少重院落多少間屋子,有機會還是要數一下去。”
“……琉璃,你學壞了。”
琉璃這才露齒一笑道:“公子過獎,畢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高孝瓘扶額,又轉過來認真問:“我今日那一套劍法是不是舞得不錯?”
他這樣直白地一問,琉璃便又想起了今日烙在心底的少年榮光。
他的身影如流雲恣肆,在空曠的場地中靈活飛揚,手中灼灼盛放的桃枝隨著手臂舞出一片花韻,不時飄零的幾片嬌粉花瓣襯得他柔美的麵貌恍若謫仙。
專注的神情,矯健的身姿,不染塵世的絕美容顏。
好像……這花中的仙子一樣。
想到這兒,琉璃竟然不自覺地臉熱,偷偷用餘光瞟一眼高孝瓘,卻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瞧呢,琉璃一時間竟更難控製自己的思緒,白淨的臉蛋一下子紅透。
高孝瓘見琉璃不語隻管臉紅,心底早就樂開花了,麵上卻還要故作疑惑不解地問:“我說琉璃啊,怎麼本公子問問你我的劍法如何,你卻臉紅了?莫不是今日吹風受了寒罷?”
見他麵上雖一本正經,眸子裏卻盛滿了閃光的戲謔,琉璃便覺得又氣又惱,卻又無從躲避,幹脆一咬牙飛身而起,一腳踏在高孝瓘的馬背上,緊接著便躥上了不知誰家的房梁。黑衣融進逐漸沉沉的夜色裏,再不好尋覓。
高孝瓘卻忍不住抿唇一笑,雖是夜色籠罩,卻有如美玉自可生光。
琉璃在連綿成片的屋簷上貓一樣穿行,夜風微涼,倒將她臉頰的熱度散了去。再回頭時卻發覺原來自己躥得太快,高孝瓘已經被甩到後頭看不見蹤影了。
要不要回去找他?可是他方才那抹戲謔的笑容還在腦海揮之不去,琉璃又有些氣惱地咬了咬薄紅的唇,決定才不要回頭尋他去,自己先回府算了。
打定了主意,她剛要再前行,久經鍛煉的身體卻突然直覺地繃緊,堪堪於某處屋脊上釘住了腳步。
不遠處的前方,正立著個同樣一身黑衣,卻比她要魁梧許多的身影。
琉璃眯起狹長的眸子,眸光映了初生的月色,亮得驚人。
風聲有些喑啞,縱然已是春暖花開,夜裏的氣息卻依舊是涼的。琉璃身上單薄的黑衣被吹得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弱的身形,半長黑發隨風舞動,像水波裏黑黢黢的水草。
她微微蹙眉,感覺自己隱約是認識對麵這男子的。
是誰?
見對方隻是站在那裏巋然不動,琉璃便暗暗聚氣凝神,袖中的暗器也蓄勢待發,同時頭腦也在飛速旋轉,四處搜索著曾在哪裏見過這個身影。
冷不丁卻將其和骨七那鬼魅蝙蝠般迅疾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原來是他!
琉璃微微眯起眼。這人竟然是最後一次骨七趁夜來訪時,纏著他與其爭鬥切磋的那個黑影人。
當時自己可是什麼都沒做隻在一旁看熱鬧了,本就與他無冤無仇,怎麼他這時候卻突然來截住了自己的去路?
對於這些不請自來毫無交道可言的人,琉璃一向是視而不見的,見那人站在原地半天也不曾挪動一下腳步,也許他隻不過是在人家房頂上曬月亮看風景?
可惜是他逆了光,無法叫人瞧見他到底是在看月亮還是在看自個。
狹長銳利的眸子再瞥他一眼,琉璃便作勢要跳到另一處去,纖弱輕巧的身影甫一騰空,對麵的黑影便也如同鬼魅一般動作了,數枚破空的利器從他袖中甩出,帶了刺破長空的嗡鳴向著琉璃甩去。
果然來者不善!琉璃神情冷峻,被她猜中了,果然隻要她一動,那人便會立即發起攻勢。
可是她還是不明白,自個與他有什麼仇怨可言。不過眼下倒也顧不得這些,琉璃一個翻身躲過他的襲擊,一手將袖中早已蓄勢待發的毒蒺藜直衝那人麵門拋去,而藏起的另一手卻突然甩出個飛爪勾住房簷,自己則順著繩子縱身一跳,竟是直接從高高的屋頂跳了下來。
開玩笑,完全沒有交集又不知深淺的人,她才沒那個閑工夫陪他打著玩,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落地後又飛竄出幾步,眼見著那人竟是沒有追上來,琉璃才微鬆口氣。
方才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也不曉得有沒有東西甩丟。琉璃下意識地往懷中一摸,卻是心中一涼。
臨行前琤璵師兄送給她的那支木棉花簪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