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雨青倉慌丟下背上的張主任,卻見他早已沒了呼吸,被石板截斷的手臂團著一圈猙獰的腐肉,兩眼枯瘦凹陷下去,徒然大睜著,眼珠呈出一派死氣盈盈的灰敗顏色。
“不……不可能吧……”
他向後退了一步,一腳踩中了什麼異物,低頭一看竟是半截手指,而另半截正被它的主人叼在嘴裏,“哢吱哢吱”的似嚼著一塊泡椒鳳爪。
靳雨青:“……”
不正常,這絕不正常!
震動漸漸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他猛地掉頭想逃離這個詭異的大樓時,一回身,霎時間整個人都僵立在了原地,一陣驚駭悚然從腳底直直竄上脊背,隻感覺後背陣陣陰森發涼。
就在離自己鼻尖不過十公分的距離,方才那個他確信已經失去了呼吸的張主任,正直直立在眼前,一臉僵硬地盯著自己,紅血絲密密麻麻地纏|繞著整眶眼白,顯得那雙眼睛紅得發黑。
“哢、哢哢——”張主任的脖子扭動著發出年久失修的動靜。
靳雨青忍不住咽了聲口水,就在一刹那間,那張僵白的臉龐驟然放大,青黑的嘴唇猛地張開,噴著膿腥的臭氣向靳雨青襲去。若不是他避得及時,險些就被一口咬掉了鼻子。
他啊啊大叫著旋身踢開了俯衝過來的中年男人。
張主任被崩掉了兩顆門牙扭曲地摔倒在地上,卻還是不死心地顫顫巍巍爬起來朝靳雨青挪去。四周倒下的人似潮水一般,紛紛站了起來,垂著青灰色的臉龐虎視眈眈地望著他。之前那雞爪兄更是一邊嚼著嘴裏的骨頭,一邊像看一盤紅燒排骨似的,腥黃|色的口水流了一脖子。
懵逼了幾秒,靳雨青赤手空拳地對上這批人,一拳一個,一腳一雙……可就算再有力氣也很快落了下風。掙紮間他一頭紮進了旁邊的衛生間,外麵那群“人”同時一擁而上,幾隻手指扒住了門縫。他使勁撞了幾下門板,將他們逼退了幾步,一得空便立刻顫抖著鎖死了門銷。
外麵撞門聲嗵嗵不斷。
靳雨青心驚膽戰地守了一會兒,發現他們隻有蠻力,一時半刻也弄不壞這結實的門板,才抹了把汗走到洗手間裏的鏡子前。
鏡子裏的麵容正是自己那張丟人堆裏毫無特色的臉,而且還更瘦了,原本臉上還有些總也減不掉的嬰兒肥,這下倒好,都瘦沒了。
一時眼眶酸澀。
低頭洗了遍臉,口袋裏的手機嗡嗡的震動起來,來點顯示是“阿妹”,抹了臉上的水,他掏出按下了接聽鍵。
“親愛的你沒事吧!”對方一聽接通了,連人都沒確認就焦急地喊道,“聽說你們S城郊區落了顆小型隕石,你們研究所不是就在郊區……你們那裏還好……我……”
靳雨青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講,電話就被嗞嗞的電流聲幹擾,很快斷了線。再往回撥,就再也撥不通了。家裏的電話和曾經幾個要好朋友的手機同樣都處於無法接通狀態。他繼而打了幾次報警電話,一直占線,想來應該是不止研究所發生了異變,這個時候報|警|電話肯定早被打爆了,警|察那邊恐怕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握著一支手機,卻不知這種時候應該聯係誰。最想聯係、最迫切想見到的那個人……他連對方的真實姓名和身份都還不知道。
靳雨青無奈地搖搖頭,隻好趁著信號還不錯,上網翻了翻各大新聞和論壇。
半個小時候,他終於確信……這不是噩夢,而是一場無法預料的人類浩劫,一次不能預估後果的生物大清洗。在Q城大地震後,以Q城為中心,各地都出現了傷者異變的狀況。更有甚者發現,這種異變會通過血液進行傳播。而幾顆突然改變方向落入S城郊區的微型隕石輻射更是加重了這種異變,使繁華的S、Q兩城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死亡地獄。
剛才那陣震得人頭炸的聲響和翻升的溫度,可能就是隕石擦過導致的。
——世界末日,真的來了。
他不禁想起當年末日之說的時候,網上盛傳的一個話題:倘若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最想幹什麼,和誰一起度過?
靳雨青抬頭望向鏡子中頭發濕淋淋的自己,沾著水的手指在鏡麵上劃出了一個周字,又迅速抹掉了。他竟覺得眼下的自己非常可笑,剛剛脫離了係統的控製,本以為能回歸現實過上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遇上了科幻小說般的世界末日。
如果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寧願和周蔚死在虛擬世界裏,雖生不同時但起碼寢同穴,總好過現在,連他名姓都無法揣測。
門外的撞擊漸漸輕了,但靳雨青也不敢貿然走出去,他需要儲存體力,也得搞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地如何。低頭掬了一抔水解了渴,又踹斷了一根拖把,掂了掂那木頭棍兒勉強能夠做武器,這才慢慢靠坐在洗手間的牆角,抱著拖把棍兒,閉上眼睛休息。
一夜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