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帶入聖殿後,他一直沒能再見尤裏卡,也無緣去打探赫拉斯他們被關在哪裏。但靳雨青以溫和聽話的虛假麵目,和每日為哈裏斯屈膝奉酒的順從,從男人那裏換取了一部分的自由。
岩島聖殿裏一直陰惻惻的,光明幾乎和這裏無緣。也許是心理作用,靳雨青總覺得這些石頭縫裏都散發著血腥味,每天都有麵無表情但足夠虔誠的侍女用皮毛做成的工具將地板洗刷地光滑可鑒,他不禁猜測,那拖把上的是人皮或者狼皮也說不定。
埃米爾這具身體雖然接受過王族的武藝訓練,但比起之前幾個世界的強壯體魄來說,確實差了一點,對著鏡子掀開衣物,看著這身奶白色的瓷感肌膚,盈盈一握的細腰,被胭脂和華麗首飾裝點的年輕臉龐……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幅形象略軟綿,也怨不得那些侍女信徒們將他視作爭搶父神偏愛的眼中釘。
靳雨青連雙鞋都沒有,哈裏斯不允許他穿,某次他自己用草梗編織了一雙被哈裏斯發現,竟然憤怒地用匕首劃了稀巴爛,還威脅他膽敢再做出這種事,就會割斷他的腳筋。
他隻得用兩隻光溜溜的腳板踩在冰涼的青灰色石板上,岩島的海風和入冬細雨很是折磨人,靳雨青一身輕飄飄的女式裙,掩在拖地裙擺下的雙腳凍得發紫。所幸哈裏斯在其他吃穿用度上從不刻薄,靳雨青從聖殿後麵的花園裏發現了和雜草長在一起的小薑,他將薑采集回來,研磨出汁液和侍女送來的護膚脂霜調配在一起,抹在手腳上驅寒。
但赤|腳有赤|腳的好處,在夜晚所有人都睡了的時候,靳雨青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出去,悄悄摸清了這個建築的基本構造,擬出了一份像模像樣的平麵地圖。
聖殿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平日哈裏斯允許他行走的區域連聖殿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靳雨青猜測,赫拉斯他們被關押的地方,應該就在無麵神像殿的地下,他曾無意見到幾名侍女端著粗糙的食物走進了神像後麵的一個小門。
要救出獵鷹團的人,隻有他一個人是危險而且不牢靠的,他需要同伴、幫手,或者望風的耳目——在這座陌生的魔窟之島上,靳雨青自然率先想到了尤裏卡。
又耐心等到月中,哈裏斯果然在滿月前就早早進入了神洗儀式。
夜半,確定外麵的看守都困得迷迷糊糊。
靳雨青用床單擰成一股,從窗外的峭壁上滑行下去。石壁又高又聳,爬到近地處到底還是一腳滑脫,狼狽地從三四米處滾了下來,被下麵柔軟的沙土緩衝了一把才沒摔出傷來。他立即借著夜色摸進叢林,懷裏偷偷揣了一把匕首,以防路上遇到夜遊的狼群。
他大體知道狼窟所在的位置,但那裏頭聚居著成百上千頭隻聽從哈裏斯號令的野狼,他不敢靠得太近,哪怕其中有一頭狼發覺並通報給那個怪物男,他這一個月來的虛與委蛇就將化成泡沫。
“尤裏卡……”靳雨青小聲呼喚著,在狼窟邊緣摸索。
不多時,便在一片安靜中聽到了微微掙紮的動靜,緊接著一聲熟悉的嘶吼。
順著聲音來源處潛行過去,在一個獨立的洞口前發現兩隻探頭探腦的灰狼,有些想進,又害怕似的蜷著尾巴。他撿起一塊分量不小的石頭,朝另一頭用力擲去,那兩頭狼被吸引著追逐而去。
靳雨青一個閃身奔進了窟洞,見到了被鎖住了一前一後兩隻爪的黑狼,怏怏地盤在枯草堆上。
“尤裏卡。”他跪坐在地上,兩隻凍的發紅的手掌團抱住黑狼的脖子,低下的臉麵輕輕摩挲著狼的耳側,“你一直被關在這裏嗎?對不起,我現在才得出時間來看你。”
黑狼的喉嚨裏呼呼地喘氣,伸出的舌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舐著青年的耳廓,邀它聽了靳雨青的話沒有亂來的功。靳雨青感覺到手中的觸感從濕硬的皮毛變成光滑的人類肌膚,他霎時睜開眼,看著自己懷裏的男人四肢漸漸伸長,黑色毛發褪|去,尖尖的嘴|巴也縮成英挺的麵貌,幽黑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靳雨青脫下自己一層衣物,遮蓋住他的身體,嚐試著弄斷束縛他的鐐銬:“尤裏卡,我需要你的幫助,你聽得懂我說話嗎?是不是岩島上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你恢複人形?”
尤裏卡手腳並用地撐在地麵,仍舊像匹狼一樣用後肢跪著,兩隻“前爪”搭在靳雨青的肩膀上,豎起半身,用濕涼的舌麵撩撥他的冷僵發紫的唇畔。
靳雨青心底忽然窩起一團無名之火,突然推開尤裏卡,箭似的彈射著站起來,低頭俯視著老實跪坐在草堆上的“黑狼”,麵色沉了下來,冷道:“站起來,尤裏卡。”
尤裏卡舔了舔自己的手背,甚還想湊過去蹭一蹭青年的小腿,將腦袋鑽進他的衣擺裏,挪動間手腕和腳腕上的鐵鏈嘩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