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鯉楞了一會,忽然哭起來,“我不去……公子你別趕我走……”
臨風嘖嘖感歎兩聲,彎腰從腳邊撿起幾粒形狀奇怪的半透明小珠,擦了擦揣進兜裏,邊吃飯邊道,“繼續哭,使勁哭,雖然你這淚珠品相差了那麼一點,不過好歹也算是鮫人淚,拿集市上也能哄騙不少土財主……哎,哭呀,別停!”
緋鯉:“……”
燕文禕敲敲碗筷,示意臨風不要胡鬧了,然後垂首繼續夾菜吃飯。
隻是至始至終都沒看過緋鯉一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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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幢深宅中。
飛簷紅瓦琉璃盞,明顯規格和氣派都要比燕文禕的無名宅子華麗許多,整個府邸裏都輪番巡視著侍衛和槍兵,侍女匆匆得在府宅中穿行,各個悶頭不言,怕是壞了一絲一毫的規矩。
又幾名侍女聽從吩咐,端著幾桶新鮮魚肉送往府中的一處秘密院落。
院中有什麼沒人敢打聽,隻聽人說,前幾天送進去了一個大箱子,裏麵似乎裝著什麼活物。要知道私底下查探這些達官貴人的事情那可都是拿命在開玩笑,是要掉腦袋的。他們隻看見這些院中的人各個都是軟絲甲、鐵護腕,刀槍劍弩一應俱全,像是在關押什麼手段惡疾的要犯。
魚肉送到院前,由專門的人接手,再送進房間裏麵。
誰也不知道,就在這一道門後,看起來寬闊暢快的殿房裏,其實空空如也,隻有正中央一個挖造得極深的大池,池中灌滿了海水,而池底鑄著許多鐵頭,用來栓粗大猙獰的鐵鏈。
“太子。”一個灰衣老仆將裝有魚肉的食桶放在池邊男子的腳下,此人正是那日船上的玄衣黑袍。
“還沒找到那個人?”男子厲聲質問。
老仆立時撲地:“正在搜尋,三個月前有人看到他出現在陵橫縣,我們前幾天派人去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現在……還沒有更多的消息。”
秦逸怒而一腳踢翻了腳邊的木桶,桶裏的銀色條魚蹦躂著湧了出去。
“繼續找,我們跟這鮫人沒辦法溝通,隻能找到他。”秦逸背過手,沉了沉氣,“加大賞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是。”老仆拱了拱手。
靳雨青將自己埋在池底,窺伺著水麵之上的動靜。他們的聲音投進水裏都扭曲變音了,更何況他也聽不懂,但他隱約聞到了食物的味道——新鮮的、活蹦亂跳的魚!
沒人願意跟自己的胃過不去,而且鮫人的食量本就比人族要大得多。
他潛在水下,慢慢地遊了過去,判斷裏魚兒們已經不遠了,突然直起身子跳衝出水麵。
眾人隻見一尾藍光從池中躍起,尾巴騰起的水痕如新芽半月,被尾鱗映襯著也發著粼粼藍光。鮫人的腰上鎖著一個沉重的鐵索,使它無法跳到原有的高度,寬碩的尾鰭掃向池邊,將一桶鮮魚全部撈進水裏後,又一頭紮進了池底,隻在水麵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和在人們眼中回蕩不去的蒼藍。
整個過程都沒有打起太大的水花,動作快速而優美,似一場絢麗的表演。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抽出利劍,環飼四方,提防它又突然跳出來,傷害到池邊尊貴的太子。
靳雨青才不會自討苦吃跟那些精神過敏的守衛硬剛。
他倚在一邊池壁上,在深海之下的生活早就讓他具備了生吃活魚的能力,隨手抓起一條魚,撕咬它脊背和肚皮上的鮮肉,不得不說,這些人給他吃的東西倒還不錯,沒送他些死魚爛蝦——不過也許是怕那些腐壞之物吃壞了他的肚子,而陸上又沒有專門的獸醫治療一隻鮫人吧!
靳雨青吃完幾條魚,吐出完整的魚骨,聽到岸上的那些人還沒走,不知道討論些什麼玩意。他又浮上去,這回沒來三百六十度大環跳嚇人,而是慢慢地露出水麵,用一雙無害的眼睛盯著他們的方向。
秦逸看到露出水麵的美麗頭顱,不禁被那雙翡色眼睛吸引著靠近了兩步,勾起笑來問道:“你是想我了麼,鮫妖?”
他一開口,靳雨青就準確確定了他的方位,水下的蹼爪緊緊一抓,突然抬手,把爪裏的一堆魚骨魚頭往他身上一丟!然後迅速又潛進了水裏。
有幾隻魚頭“啪”在太子的臉上,魚刺掉進了他的衣領。
秦逸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散開,腦門就被氣得直冒煙,起身握緊了拳頭,揪住一旁戰戰兢兢還有些憋笑的老仆道:“加快速度給我找!五天之內再找不到他,你們就通通跳下去喂魚!”
眾人喏喏:“是、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