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殤冰霜般的冷眸透出森森殺氣,匕首的尖峰正對著虞堯一起一伏的胸口,她運力將匕首高高揚起,在刺下去的瞬間,虞堯歪了歪腦袋又重新睡去。
枕邊露出了那本薄薄的《捧腹錄》,雖然《捧腹錄》裏的故事沒有那麼幽默搞笑,虞堯一心一意專心讀笑話的表情卻深深印在莫非殤的腦子裏。
師父鬼女桑的很多話響在莫非殤的耳畔,與她心中隱約的不忍激烈的交戰。
“這個世上,你隻能相信一個人,那就是你自己。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恨的動物,他們鬼話連篇,他們統統都該死。”
莫非殤重新將匕首挑起,刺到虞堯胸口處的薄服,卻忽然覺得手腕傳來陣陣鬆軟無力。
莫非殤的五官已經緊緊繃起來,遲疑再遲疑還是將匕首撤回了懷裏。
她惜別人的命有可能就會丟掉自己的命,莫非殤就定定的站在虞堯的床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眼梢眉角的溫暖與清新使她擰著的眉頭緩慢的舒展開。
這個男人不像師父說得那樣該死,甚至傻的有些可愛,雖然掛著少將軍的名頭也大多是因為虞皇後的緣故,他沒上過戰場,甚至沒有殺過敵人。
莫非殤被自己的想法驚得出了冷汗,這麼多年鬼女桑將她養育成人,她向來唯師命是從,從未悖逆過師父的任何言論,可是現下因為這個相識七日的男子,他甚至開始懷疑師父,懷疑師父對天下男子的判斷。
虞堯看上去睡得十分香甜,然而莫非殤的所有猶豫和動作都落在他微眯的眸子裏,莫非殤站在他的床畔這麼久,如果他完全察覺不到她的殺氣的話,那這十幾年的功夫也算是白練了。
虞堯驀然撩開眼皮,在睡著與醒來之間沒有任何緩衝的表情,讓莫非殤狠狠吃了一驚。
虞堯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他抬眼溫和地看著她,嘴角噙著些許神秘莫測的笑意,“莫姑娘,你已經殺不了我了。”
“你剛才……是醒著的。”莫非殤總是用最簡單的語言表達最直接的問題,她的眉頭不可置信地皺了起來。
“對,我並沒有睡著。”虞堯波瀾不驚地回答,溫溫淺淺地笑。
“我在賭,用我的命和你賭,我不信我救你三次,你卻要殺我三次。我贏了不是嗎?而你也贏了,你贏過了自己,以後再也不用受鬼女洞的控製,我會幫你過正常的人的生活。很多事情不是打打殺殺才能解決,用仇恨的方式解決仇恨隻會使結果更加惡劣。”
虞堯眸子裏湧出的善意就像是陽光灑在雪地上,讓人溫暖又舒服。
他似乎完全淡化了剛才如履薄冰的情景,隻要那把匕首再紮下去一寸,他就會當場斃命。
莫非殤的眉心微動,層層漣漪莫名其妙的漾開,她似乎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異樣的感覺。
心跳的很快,仿佛要自己跑出來,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心是冷的。
在師父逼著她不分晝夜練功的時候,在受到種種難以忍受的責罰的時候,在同門被處置甚至被處死的時候,再大的事情都沒有讓她的心跳失控過。
莫非殤突然覺得她被虞堯的眼神包裹得暖了起來,同時大腦裏敏感的傳遞出危險的信號。
感覺到外屋有人鬼鬼祟祟地窺視,莫非殤臉色一變,“嗖”的一聲將懷裏的匕首甩了出去,巧奪天敏銳地側身輕而易舉地躲閃,匕首不偏不倚的紮入竹門。
“誰?”莫非殤迅速的轉身,花白胡子花白頭發的老人映入她的眼睛。
虞堯趕忙攔在兩個人的中間,對上莫非殤的橫眉,“莫姑娘,他是我師叔,是竹屋的主人。我又不懂醫術,解你毒的藥方都是他配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莫非殤的臉色逐漸緩和,難怪這幾日她總覺得有人在窺探他們,原來是這個白胡子老頭。
巧奪天上下打量著莫非殤,目光最後停滯在那張“四道疤”的臉上,有些遲疑地問道:“姑娘……姓莫?”
莫非殤微微點頭,以為是尋常的問話,完全沒有明白巧奪天的用意。
“你可知道你師父姓何名何?”莫非殤片刻怔住,她曾經親口詢問過師父的名諱,卻被斥責犯上不尊,被打了二十鞭子。莫非殤心裏明白師父並不是真的怪她的禮數不周,而是不想觸及到痛心的過往,哪怕隻是一個名字,不過當徒弟的不知道師父的名諱也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