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解開了身上的披風。
短短小半月的時間,她的風寒已經好了不少,如今到了南疆,已然痊愈。
她低聲道:“難怪這片土壤能孕育蠱蟲,四季如春,生機勃勃。”她說著,忽道:“言默,往東南方向走,遇到河流時再停下。”
言默應聲。
阿殷很喜歡言默的性子,雖沉默寡言,但該辦的事一點也不含糊。一路過來,兩人沒有說過幾句話,可言默事事辦得穩妥周到,有時候令阿殷不得不感慨沈長堂□□人的手段。
馬車約摸行了一個時辰,晌午時分才停下來。
言默說:“到了。”
阿殷下了馬車,查看四周地形,與她想象中沒有太大的差別。過了河,對麵是一片叢林,再往前是占了南疆土地一半的連綿山脈,高聳入雲端的山頭覆上皚皚白雪。
阿殷手裏沒有地圖,但那一副藏寶圖早已刻在心裏。
她給皇帝的地圖是真的,但真正藏寶的地方卻被她改動了,此刻她若沒有猜錯的話,永盛帝與他的人想必在與她徹底相反的方向爬著雪山。她捏緊拳頭,壓製住內心的激動,道:“把馬車棄了,我們過河。”
若是以前,阿殷定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藏寶圖扯上關係。小時候她一直覺得是騙小孩子的,可長大後卻發現自己竟踏在尋寶的路上。江骨很狡猾,深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寶藏在南疆,卻不在最危險的雪山之上,而在她麵前的叢林中。
叢林裏不乏高鼻深目的南疆人。
南疆早已並入大興版圖,這些年來相互貿易,過來南疆的中原人亦不少。因此阿殷與言默的出現,並不會顯得突兀,也鮮少人留意他們。
江陽送過她一些驅蟲的藥粉,此刻派上了用場。
叢林裏大概走的人多了,也走出了一條平坦的路來。她十八歲生辰的那一日,祖父送了她最後一個核雕,正是叢林這一塊,當時她看不懂祖父深沉的眼神,如今懂了。
他藏匿半生,放棄至愛,一切都因為埋藏在這片叢林底下的寶藏。
阿殷雇了個當地的年輕人,由他帶路。藏寶圖上的位置很是清晰,在當地人的帶領下,阿殷用了三天找著了那個洞口。
阿殷向來謹慎,在洞口前辭謝了年輕人,隨後才與言默一道進去。洞裏彎彎曲曲,卻格外安靜,幾乎是落針可聞。也不知走了多久,阿殷借著火光見到一扇石門。
石門足足有兩丈高,如銅牆鐵壁般矗立在兩人麵前。
阿殷正想伸手試著推一推,言默眼疾手快地拉住阿殷,說道:“我來。”他活動了下筋骨,用盡全力往前一推,然而石門紋絲未動。
阿殷道:“寶藏應該就在這扇石門之後了。”她在石門踱了幾步,道:“應該有機關啟動這扇門,我們在周圍看看,如若有機關,應該離得不遠。”
她擎高火把,從石門右側開始一一細看。山壁是石灰色的,又堅又硬,約摸是不曾有陽光照耀過的原因,上麵有著奇怪的紋路,阿殷正想湊前細看時,冷不防的,背脊爬上一層一層的顫栗。
脖頸邊傳來一陣冰涼。
她低頭一看,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隨之而起的還有永盛帝的聲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來人,把這兩人拿下。”
阿殷僵硬地轉身,漸漸的,山洞裏亮若白晝,足足擠了有三四十人,其中為首之人正是永盛帝。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你的手段朕從未放在眼裏。”
阿殷與言默被拿下,身前是七橫八豎的長劍,仿佛脖子再往前探一些便能血濺三尺。
永盛帝已經無暇處置兩人。
祖孫三代人的美夢如今就近在咫尺,他吩咐道:“把門撞開。”約有二十人抬起巨樁用力地衝撞石門,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不絕於耳。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言默判斷著硬闖的可能性,向阿殷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