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宴過後,皇帝對阿殷的看守監視更為嚴格,甚至連玉成公主也不能過來。阿殷每日雕核睡覺,與宮外的所有事情徹底隔絕。終於半月一過,十八個核雕集齊,一幅明晰的藏寶圖出現在永盛帝的麵前。
永盛帝尋寶心切,以南巡為由,親自南下。
他欽點了一隊人馬,輕裝上陣,定了南下的日期,而這隊人馬裏包括阿殷。阿殷知道永盛帝仍在疑心,怕她給了假的藏寶圖。離開永平的那一日,阿殷方從隨行的侍從口中得知早在半月前,穆陽侯早被永盛帝支走了,去了北疆。
阿殷回首看著漸離漸遠的都城,心中愴然。
此番離開,能不能回來都是個未知數。
入了冬後,天氣格外寒冷,且越是南方便越是不適,寒風刮來,呼呼呼地往馬車裏鑽,大風又冷又濕的,厚重的狐裘都無法抵擋由內自外的寒氣。
終於,阿殷病倒了。
隨行的禦醫說她感染了風寒,不能再舟車勞頓,否則一嚴重便會得肺癆。阿殷燒得迷迷糊糊,恍惚間見到皇帝過來了,厭煩的情緒著著實實地寫在臉上。
禦醫又與皇帝說了一樣的話。
皇帝盯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第二天阿殷被人抬到馬車裏,隊伍繼續前行。馬車顛簸了兩日,阿殷在馬車裏咳出了血來。侍候阿殷的宮娥驚著了,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車。禦醫看不下去,鬥膽去告訴皇帝。
“啟稟聖上,殷姑娘身體已有肺癆的跡象,再這般下去恐怕熬不過十日,且還會禍害周圍的人。聖上龍體為重,萬萬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有傷龍體啊。”
永盛帝去看阿殷。
她氣若遊絲,馬車裏的痰盂沾上了猩紅的血,仿佛用不了幾日便能與世長辭。
皇帝終於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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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被扔在一個客棧裏,留下來的還有一個宮娥三個侍衛。宮娥是之前在宮裏侍候阿殷的,話多,可自從阿殷得病後,便對阿殷避之不及,隻覺晦氣得很。
當地的郎中把出阿殷的症狀後,連連搖頭,不肯再來醫治,隻留了一個方子。沒兩日,客棧的掌櫃不知從何得知阿殷的病症,當夜便將阿殷等人趕了出去。
宮娥與其他侍衛自認倒黴,隻好找了其他客棧。
宮娥煎了藥,捧進房間時,又聽到阿殷咳嗽的聲音。她呸了口:“真是倒黴。”她捂著嘴上的麵紗,盡量地遠離阿殷,可阿殷無法自己喝藥,她又不想碰到阿殷,想了想,最後索性將藥倒進一旁的花盆裏。
就在此時,宮娥聽到榻上響起阿殷的聲音。
“言默。”
宮娥忽覺背脊一寒,還未來得及轉身,脖子已然與腦袋分了家。沒一會,外頭的門被打開,言深也走了進來,說道:“解決了。”
阿殷緩慢地從榻上坐起,麵上病色依然可見,她望了眼地上宮娥的屍首,從袖袋裏摸出血包,丟擲一旁,又不可控製地咳了幾聲。
言深沉默了下,說:“姑娘身子要緊,要不再歇個一日吧?”
阿殷道:“你昨天夜裏過來時,我已經好很多了,隻是尋常的風寒,並不礙事。”一頓,她輕咳一聲,道:“這事不用告訴你們侯爺。”
言默蹲在地上處理屍首。
阿殷扶著床欄下榻,道:“他讓你們來了,那得聽我的。”說著,她看向言深,說:“皇帝疑心重,每隔兩日會派人來問我的病情,我信你能解決這事,你留下來。”
言深說:“我比言默更熟悉南疆的地形。”
她已經係好披風,邊咳邊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回首對言深一笑,說道:“你比較聒噪。”說罷,走出客棧。言默瞅了言深一眼,將手裏的麻袋塞到他手裏,難得出聲道:“我知道她是侯爺的命。”
言深歎道:“主母其實挺有眼光的。”
待言默走到門口,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喂”,他沒有回頭。
“……萬事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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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沒有冬天,進入南疆後,周遭溫暖如春,地上長滿青翠的顏色,風拂來時都帶著一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