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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亭旁,芍藥開著碗口般大的花,姹紫嫣紅,遮擋住半邊亭子,隱約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穿著墨青錦袍,朝他們直走過來。

待到看清時,裴應鴻笑著叫道:“大伯!”

裴臻頷首一笑,詢問道:“剛才到底發生何事?”

“是華家少爺,從青州來的土包子,在白河上橫衝直撞,把咱們租的遊舫都撞壞了!”裴應鴻氣憤填膺,“我恨不得揍他,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還認不得裴家呢!”

裴玉畫清脆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哥哥,既然不是京都人士,認不得咱們家又有什麼,如今他也賠償了,還答應登門道歉。”她問裴臻,“大伯,您可知他是什麼人?華家老爺在青州做官嗎?”

對於這樣不知禮數的男人,妹妹竟然還維護,裴應鴻瞠目結舌,實在是他一個男兒不解女兒家心思。

裴玉畫自詡也是美貌佳人,然這幾個月,探花徐涵與裴玉英定親,沈夢容對她不聞不問,楚王司徒修瞧著也是衝裴玉嬌而來,京都才俊,竟無人青睞她。她如此驕傲,心裏豈會不苦悶?隻裝著事不關己罷了。

如今這華公子對她一見傾心,她仍是有些沾沾自喜,畢竟看外表也是風流俊俏,不過若無顯赫家世,她仍不會多瞧一眼。

裴臻回道:“既是從青州來,應是才調任京都的吏部左侍郎華大人之子。”

裴玉畫一喜,吏部為六部之首,能當上三品官,絕非尋常人物,她想問華家可是名門世家,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姑娘家要矜持,再多問,大伯也會覺得奇怪。

她抿住嘴,麵上卻隱隱露出笑意。

四位姑娘中,要說心有城府,蔣琳當算一個,眼見裴玉畫這模樣,她想起剛才所受屈辱,輕聲笑道:“大表哥曾嗬斥華公子是登徒子呢,沒想到三表妹竟那麼在意呀。”

裴玉畫微惱,可蔣琳算什麼東西,一個庶女,登不上台麵的,還敢諷刺她?她淡淡笑道:“我在意又如何?總好過你,不知臉麵,專程去找楚王殿下呢,隻奈何他並不見你罷?又有沈公子,你光討好沈姑娘有什麼用?別人當你跳梁小醜,都不忍說你!”

不然以沈時光的聰慧,哪裏瞧不出蔣琳的心思,隻不屑而已。

真當給她麵子?

裴玉畫一席話把她刺得體無完膚,蔣琳隻覺渾身的紅一下子湧到臉上,她連哭都哭不出來,猛地從車廂裏跑了出去。

這樣才好,就憑她那心性,坐他們裴家馬車,本也是玷汙,裴玉畫這人向來有仇報仇,不是個善茬。裴玉英瞧著微微搖了搖頭,原本她該說一兩句調解的話,然蔣琳今日所作所為委實丟臉,就當受個教訓罷,不過那兩人隻怕要結仇了。

裴玉畫見她看向自己,撇撇嘴兒道:“別說我了,你們,最好也離她遠點兒,瞧瞧她那一副難看的吃相!每回來,祖母是看表舅父麵子,才待她好些,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誰都想勾搭,也不瞧瞧她的身份!”

裴玉英道:“還不是表舅母不曾教好。”

蔣承安有個美妾,極為受寵,乃蔣琳的生母,蔣夫人把這二人視為眼中釘,隻她也頗有心計,在蔣承安麵前從不為難那母子倆,隻暗地裏做些手腳。那美妾在生完蔣琳後第三年便去世了,蔣琳是蔣夫人一手帶大的。

可想而知,蔣琳的處境。

“那是她的命,關得了咱們何事?”裴玉畫仍是不為所動。

裴臻見蔣琳突然從車中跑出,忙使人去尋,畢竟是裴家親戚,今兒人又多,怕小姑娘出事,誰想到人影兒都不見,沒奈何眼見天不早,他留下幾個隨從繼續尋人,命車夫趕著車往侯府而去。

人群中,蔣琳茫無目的,拚命地跑著,她不想再見到裴玉畫,也不想回去,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來,左右一看,竟早不在白河邊,而是來了一處密林。周圍沒幾個人,她突然又有些害怕,畢竟連丫環都沒有一個,又想起受到的冷待,越發傷心,忍不住哭起來。

瘦弱的身材風流,肩膀微微聳動,楚楚可憐。

剛才司徒裕便已經看見她了,畢竟像這樣的姑娘家,尋常不會單獨走來這兒,此時見她哭了,信步上來,輕聲詢問:“姑娘,你怎麼了?出了何事?”

他聲音溫和,聽起來極是溫暖,蔣琳轉過頭,瞧見張尚算英俊的臉,看起來莫約三十左右,穿著件雨過天青的直袍,頭戴玉冠,腰間掛塊白玉佩,三個荷包,腳蹬鹿皮靴,身後跟著四個隨從,瞧著打扮,竟像是宮中護衛。

蔣琳雖然自己沒多少價值昂貴的東西,可她見得多了,不管是在東平侯府,還是與京都眾家來往,她總是看到叫自己眼紅的衣料首飾,故而隻一眼便猜到這男子定是出自於富貴人家,隱約間,好似還有些眼熟,隻想不起來。她拿帕子擦拭了一下眼睛:“我原與幾位表哥,表姐來白河來觀龍舟,隻我貪玩,瞧著這兒沒來過,誰想到不小心走遠了,我不知該怎麼回去。”

她生得張瓜子臉,細長眼睛,有七八分像她生母,眼波流轉間,竟能奪魂,司徒裕原本看她是個小姑娘,沒多想,隻是好奇來問問,可她一說話,一看他,卻叫他心頭忽地生出幾分綺念。他神情越發柔和,笑著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本王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