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畫家的象形力,在於“遷想妙得”。“遷想妙得”,就是畫家創作的整個過程。
“遷”,是繪畫構思的形象,和作者思想感情相結合,通過表達它的精神特點,來表現整個構思想象的對象。而“得”,強調的是繪畫的技法,是作者構思的精神特點,結合各不相同之技法,用以完成他作畫的腹稿。然而,“妙”字,則是體現畫家的主體創造,顧愷之把這一形容詞加在“得”字上,成為他繪畫創作理論的關鍵,是他畫論的全部創作基礎。“妙”字,來自東方的道家哲學,更是東方文藝理論的主要範疇,它不但應用在繪畫領域,同時也應用在了書法創作上,王羲之書法就非常強調一個“妙”字。“妙”來源於畫家心靈深處,妙想成為東方繪畫的最高境界。“遷想妙得”創作過程中,一方麵要求以物為主,心必須服從於物,主觀想象要服從於客觀規律;另一方麵又要求以心為主,用心來駕馭客觀的物像,主觀駕馭客觀的表現過程,就是“遷想妙得”的過程。所以,東方繪畫不同於西方繪畫,繪畫中所反映的藝術現實,不是現實世界的自然形態,而是心靈造化之後,在人的想象中的一種現實。在藝術理論上,中國畫更接近於表象主義,作為意識表現的繪畫創作,“藝術美”有別於“自然美”,它一方麵來自於生活,又是高於生活的一種創造。
在“神人悟對”的過程中,畫麵中的人物形象設計,情景交融。畫家運用了張弛、輕重、疏密、節奏、強弱得當表現手法,設色考究,仙女洛神的塑造中,突出了女神的輕盈飄逸。在雙方的對話、對視,相互交流的場景中,人物塑造極為精彩。作為背景的植物與人物的穿插,更是塑造得酣暢淋漓,船隻車馬的塑造精致入微,煙波浩淼,水波粼粼。
顧愷之,不愧為一個表現主義的大師,對這樣一段傳神的愛情佳話,做了精彩的視覺形象演繹,通過人物動態和表情,把人物內心活動精彩地表現了出來。
西方繪畫的藝術語言,講究的是色彩、形體與空間的“再現”,而中國繪畫則采用白描線條的“表現”。
後世的張彥遠,在談論顧愷之的用筆時說:“顧愷之之跡,緊勁連綿,循環超忽,調格逸易,風趨電疾,意存筆先,畫盡意在,所以全神氣也。”他說顧愷之筆下的線條“緊勁連綿,循環超忽,調格逸易,風趨電疾”,概述了顧愷之的筆法特征。顧愷之的線條藝術,又被人們稱為“遊絲描”。
顧愷之為了表現曹植雍容高雅的氣度,他在衣紋的處理上,不僅表現得寬鬆舒展,而且大都上下方向行筆,這種下垂的線條用筆,自然具有一定的穩重感。而與曹植相對應的洛神形象,則更加突出她作為神的形象,不論是飄飛的披肩、還是腰間的絲帶,都是一種隨風飄揚的姿態。畫家要想達到這樣的藝術效果,必須在構思的過程當中,要做到“意存筆先,畫盡意在”,才能夠達到神采飛揚的藝術效果。
顧愷之的繪畫,猶如春蠶吐絲一般,較前代的繪畫更加完善,也更具有藝術上的規範。當然,作為特定時代的藝術,顧愷之的繪畫,在追求形似的過程中,有時也不免產生失誤,比如人物的頭部和身材的比例嚴重失調。
在顧愷之的《洛神賦圖》中,山水作為人物活動的背景,在畫卷開篇的一段中,作者勾描出一個崗巒與坡地,占據畫麵很大空間。在巒頭部分,勾描出幾個小“峰頭”,在平緩中增添了起伏的變化感。在山峰的處理上,近處峰頭較尖聳,與遠處較平圓的峰頭形成對比。而遠處的幾個峰頭,用筆較前有所變化,呈疏密疏的關係,輪廓勾描呈小、大、中、次小的對比關係,整體中包含著韻律節奏感。
畫家在繪畫的很多地方的勾描中,已顯示出了濃與淡、虛與實的微妙變化,畫山不僅有主次之分,且還做到了變化豐富,氣脈連貫。值得稱道的是,魏晉時的畫家,已在其創作中表現出了這一要領。(責編:李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