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瑛沒再吱聲,繼續看她的電視。
周雨花又去了廚房,邊整理碗筷邊說:大家都說周書記不會笑,是冷血動物,那張臉就像人死了沒埋似的。我看周書記可不是那樣的男人。他的情感特別豐富,而且還非常脆弱。今天班兒上的時候,我去他辦公室,請他去審定一篇批評報道的稿件,他問起了您,我向他講述了您終身不嫁,給周德玉守墓的故事。他竟然聽得落淚了。
客廳裏的秦子瑛聽到這裏,眼裏不禁流出了淚水。
廚房裏的周雨花繼續說道:媽媽,您猜一猜,周書記在我送審的那個稿件上竟然簽上了什麼字?
客廳裏的秦子瑛說:我怎麼能猜得到啊?
周雨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說:他簽的竟然是“同意秦瑛子秦子瑛同意”。我問周書記,“您這是簽的什麼意見哪?”周書記說,“真不好意思,我還沉浸在你媽媽的故事裏邊呢”。您說說,周書記的情感多麼豐富,又多麼脆弱啊!
秦子瑛實在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不停地流淌著哀婉的淚水。
周雨花望著秦子瑛那滿臉的淚水,不禁一怔:媽媽,您……您怎麼了?
秦子瑛隻是默默地流著無聲的淚水。
周雨花走過去,蹲在秦子瑛的身邊,給她擦著淚水:媽媽,您怎麼了?
秦子瑛把周雨花攬在了懷裏,終於失聲地痛哭起來:雨花,周德雨……就是周德玉啊!
周雨花驚愕地:啊?這是真的?
秦子瑛:是真的。
周雨花:我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有一次,天水到北大荒去辦一個案子,去了您下鄉插隊的那個村子。天水回來對我說,那裏老百姓家的電視收不到他們本省本地區的電視節目,卻能收到咱們省咱們市的電視節目。村裏的老百姓對天水說,你們大東市那個周書記就是當年他們那裏的北京知青秦瑛子的對象!可我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媽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秦子瑛說:那時,周德雨叫周德玉,是從省城下到大東市農村的知識青年。媽媽是北京知青,下鄉插隊到北大荒的平山屯。那年冬季裏的一天,媽媽正和社員們一起在屯頭的大坑裏刨大坑底,周德玉來到了平山屯,看他在平山屯投親的一位中學同學……
時光返回到那個年代。秦子瑛下鄉的那個平山屯外。
社員們正在刨著大坑底。年輕的秦子瑛在吃力地往大坑沿上搬著大土塊。
大坑沿上,年輕的周德雨在和他的中學同學嘮著嗑。
又回到大坑裏搬土塊的秦子瑛,突然,倒在了坑裏。
人們誰也沒有去管秦子瑛,繼續破冰刨土。
周德雨一看,急忙跑進坑裏,把秦子瑛抱在了懷裏,並用手摸了摸秦子瑛的額頭:她感冒發燒了,額頭都燙手。趕緊去生產隊套車去,把她送到醫院去!
一位戴紅袖標的專政組的成員說:她是資本家的女兒,是裝病,想逃避勞動改造!
周德雨罵道:你他媽混蛋!人都病成這樣了,你他媽的還有沒有良心了?
周德雨見沒人理會,背起秦子瑛,朝他的那位同學喊道:快,跟我去你們生產隊套車去!
還是那個年代。平山屯的生產隊院內。
周德雨在他的同學的協助下,套好了馬車。周德雨把秦子瑛抱到了車上,趕著馬車出了生產隊的院子。
幾個戴紅袖標的專政小組的成員跑到了這裏,奪下了周德雨手中的鞭子,並把秦子瑛從車上推了下來。周德雨和他們廝打起來。
秦子瑛倒在地上流著淚吃力地喊著:德玉,別和他們打了,你不要管我,他們會把你列為專政對象的!
周德雨身大力不虧,把那幾個專政小組的成員全都打趴在地上。周德雨背起秦子瑛就向屯外跑去。
還是那個年代。去往公社衛生院的路上,周德雨背著秦子瑛在吃力地奔跑著。周德雨已是滿臉汗水。
還是那個年代。公社衛生院的病房裏,周德雨在給秦子瑛喂著飯。旁邊的醫生對秦子瑛說:虧了這個膀大腰圓的小夥子把你背到了醫院,否則,你的生命就危險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
時光又回到了現在。
秦子瑛對周雨花說:以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年我癡情守著的竟然是一座空墳……
此時,周德雨正在他的宿舍裏翻看秦子瑛年輕時的相冊。他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