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鎮東縣楊樹屯，趙宏運家的院內，停放一輛國產麵包車，車蓋上苫著舊塑料布，上麵壓著磚頭瓦塊。車輪胎已陷進地裏有好幾指深。很顯然，這輛麵包車已在這裏停放了多年。
四十來歲的趙宏運提著一把大鐵錘從屋裏一瘸一拐地跑了出來，他的老婆在後麵慌慌張張地追著，喊著：大倔子，你可別耍虎啊！你那不是敗家嗎？
趙宏運跑到麵包車前就掄起了大鐵錘，他的老婆跑上前去阻攔著。趙宏運不慎，一錘把子掄到了老婆的頭上，流出了鮮血。
趙宏運扔掉了大鐵錘，抱起了暈倒在地上的老婆，哭喊著：孩兒他媽，孩兒他媽，你醒醒，你醒醒，我不是故意的……
東鄰西舍的人們聽到了吵嚷聲，都向趙宏運家院內跑來。
一婦女指責趙大倔子：我說大倔子，你買車上不了線，也不該拿老婆撒氣呀！
趙宏運老婆蘇醒了過來，對跑到這裏的鄉親們說：他不是拿我撒氣，他要砸麵包車，讓我給攔住了。
人們七嘴八舌地訓斥趙宏運：你個虎玩藝兒，砸了它你就能上線了……你還得告，砸車是啥能耐……這是共產黨的天下，隻要有理，沒有告不贏的事……
趙宏運嗚嗚啕啕地哭了起來，撕心裂肺。
這時，一輛日本大吉普開到了這裏，周德雨和秘書小汪從車裏走了出來，向院內走去。
人們轉過身來望著這兩位陌生人。
小汪問道：老鄉，你們這是什麼屯啊？
一位老漢說：這是鎮東縣的楊樹屯。
小汪向人們介紹說：老鄉，這是咱大東市的市委書記周德雨同誌，下鄉檢查工作來了。
人們一聽，全都圍了上來。
那位婦女衝著周德雨說：你可是個大官兒啊，你能不能管管趙大倔子的事？
周德雨說：凡是大東市老百姓衣食住行的事，我都管。
那位婦女說：那好，你看看這輛麵包車吧。
周德雨蹲了下去，問趙大倔子：你叫什麼名字？
趙大倔子還在哭著，說不出話來。那位老漢說：他叫趙宏運，太倔性，屯裏人都叫他趙大倔子。
周德雨問道：宏運兄弟啊，你說說，這麵包車是怎麼回事？
趙宏運還是痛苦地憋屈著，說不出話來。
人們斥責著：有市委書記在這兒，你咋不說話啊……
你上哪找這好時候去，還不快說啊……
說啊，你啞巴了……
趙宏運突然嚎啕大哭：八年了！八年了！我告了八年哪！申訴了三百多次啊……
2、大東市賓館禮堂白天醒目的會議橫額：“大東市整頓機關作風曝光大會”的會議橫額非常醒目。
周德雨和楚家風在台上就坐。
周德雨正在講話。他本來就是一張不會笑的臉，此時更加嚴肅，顯然，他相當氣憤。
周德雨道：我簡直不敢相信，鎮東縣楊樹屯的農民趙宏運，利用政府提供的四萬元扶貧貸款和借來的兩萬元，買了一輛二手的小客車，手續齊備，準備在鎮東縣的一個鄉和鎮西縣的一個鄉之間從事客運。可是，申請上線了八年，到現在還沒有批下來。鎮東縣交通局早已批準同意，鎮西縣交通局也早已批準同意，可是到了大東市交通局，就是不給批準。趙宏運奔波了八年，申訴了三百多次，竟然毫無結果！
台下的與會人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周德雨嚴厲地：究竟是什麼原因？交通局的林誌和，你在哪兒坐著呢？站起來！
台下的林誌和站了起來：周書記，我在這兒。
周德雨說：你是大東市的交通局長，此事你清楚不？過問沒有？
林誌和望了望台上的楚家風，說：這事，楚家風市長也都清楚。
楚家風說：德雨同誌問你呢，請你把它說清楚。
林誌和說：剛開始時我不清楚，後來趙宏運上訪找到了我，我把他的上訪信批給了我們局的客運管理科，管理科的科長馮天奇說，不是他不給批，是趙宏運的做法違背了上線審批的程序。
周德雨問道：違背了什麼程序？
林誌和說：按規定，應該是先審批後買車。可趙宏運是先買車，然後才來辦理審批手續。
會場嘩然。
周德雨極其氣憤地問道：這是什麼鬼程序？是誰製定的？
林誌和說：是……是我們局裏製定的。
楚家風說：就算你們定的對，我曾經在趙宏運的上訪材料上批示，請你們酌情辦理，而且要特事特辦。你為什麼不酌情辦理？為什麼還死守著那個鬼程序？
周德雨說：趙宏運買車用的是扶貧款，上線營運是為了脫貧哪！在這八年當中，市長楚家風有批示，主管的副市長也有批示，市人大的領導同誌也作過批示，而且，市人大還專門派人對趙宏運的申訴進行個案調查，調查組的意見也很明確，請你們交通局盡快辦理。這都解決不了，致使“脫貧車”變成了“致貧車”。簡直令人發指呀，同誌們！林誌和，你們交通局的職責究竟是做什麼的？你們的局黨委平時是如何管理幹部的？你們對機關科室的工作是如何指導的？你們的眼睛裏還有沒有老百姓？說趙宏運違背了上線的審批程序，這是個令人作嘔的破幌子，其中必定有別的原因，必須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