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
秋天早晨本應該是安靜的,卻偏偏有紅了眼的男人擾亂了這封寧靜。
孫白石道:“自古桃樹多為精怪,且善吸魂魄,用桃樹布陣倒是真厲害得很。”
袁天機坐在地上看著袁金公和孫白石所畫的陣圖,說道:“單看那分陣就知道難破得很。”
袁金公歎道:“那朱雀陣若是一進……”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不肯承認自己會怕。
孫愛命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那我們在肉桂村拿到老肉桂木正好破此邪。”
為什麼不用火,而偏偏用肉桂木。也許他是想證明自己的記性還好得很--還正年輕。
袁天機歎了口氣,道: “那桃花林道路盤旋,隱含生克變化之理,若我沒猜錯,因該是八卦陣。”
孫愛命道:“那是多少變?”
袁天機歎道:“九九歸一。”
八卦陣原本隻有一個生門,其餘全是死門,這八卦陣可以不停變換,所以這生門也是不停變化,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他隻會七七四十九變,而布陣的人卻會九九八十一變。
所以隻憑他是破不了陣。
如果有女人在這裏說不定會說點什麼,但沒有,所以周圍安靜了下來。
為什麼沒有女人呢?因為很少有女人那麼早起。不對,也許是在沒梳妝打扮好之前不會出現。
那從不沒梳妝打扮嬌水月呢?她正在煮麵,這真奇怪--她本來不會在早上煮麵的。
陳天羽還是像昨天一樣盤著腿坐在不遠處的樹下,像是沒有任何煩惱。
他當然沒有煩惱,因為他知道袁天機早晚會有破陣的方法,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相信橋到船頭自然--反正須彌畫鏡破不了,頭最痛不會是他。
急遽的馬蹄聲在不遠處停下,似要踏破這片大地。
“這是將軍叫我帶給孫天羽的東西。”那人說完,就騎馬走了,像是急著衝鋒陷陣的死士。
那是個包袱,包袱裏有什麼,袁金公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想把它扔掉,但他沒有,因為那是酒囊飯袋才會做的事。
也許就因為這個包袱,一個小兵才敢那麼囂張。
袁天機看了那包袱,叫道:“瘋小子,我把他打開了,你要是不同意就應我一聲。”
陳天羽當然不會應他,於是,他心安理得的打開了包袱。
“這……”他馬上拿出一張跟孫白石和袁金公所畫的圖進行對比。
一模一樣,甚至畫得更好。
若是換了別的老頭子,見到陣圖就已經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也許還會感謝上天眷顧。
但孫愛命想得更深一層:“到底是誰會對這陣如此清楚?”但他並不急著想下去,也沒說出自己的疑慮。
因為他知道很少人不會對一個老頭子的話感興趣,至少李獨擋不會,要不然他不會隨便派個人來送信。
“唉!廉頗老矣。”孫愛命在心裏暗歎。
他在這樣想的時候,似乎全然忘了“老馬識途”。
周圍突然很靜,靜的連一片枯葉落下都能聽到。
孫愛命覺得有些奇怪,瞄了一眼陣圖,咦的一聲,心中暗想:“這陣圖……”
他沒有發出聲音,因為那隻會顯示自己的無知。
一封信從陣圖中掉了出來,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幾乎沒有人看它一眼。
這是當然的,在這陣圖麵前,一封信算得了什麼,難道它還能跳出一隻兔子不成?
“喂!你們怎麼不看信.”靈兒打了個哈欠,把它撿了起來,她還小,沒人教她不能打開偷看別人的信,更不能在別人麵前念出來。
“陳先生笑納,陳夢蝶敬贈。”
沒人把眼睛從陣圖移開,但都豎起耳朵等著她繼續念下去。
“怎麼就些這麼點?我還以為抓到貓尾巴了。”靈兒嘟著嘴,時不時的偷看陳天羽。
陳天羽還是一動不動,靈兒覺得沒趣,隻好乖乖的把信拿到麵前。
“你會生氣嗎?”
“傻丫……”
陳天羽剛說出兩個字就後悔了,想收回去又太遲,隻能輕輕的歎了口氣,慢慢的睜開眼睛。
靈兒那雙大眼睛像是快長出嘴笑出聲來仿佛她剛剛把手娟悄悄的放他的身後。
陳天羽好像對信不是太在意,靜靜的看著她,問道:“你幾歲了?”
靈兒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十歲,嗯!不對也許是十一歲。”
陳天羽道:“哦!”
靈兒在他麵前晃了晃信,道:“你不看?字寫得很漂亮。”
陳天羽搖了搖頭,道:“字沒什麼好看的。”指了指在看圖的人,笑道:給他們看吧!頭痛的事還是交給聰明人。”
靈兒慢慢的走過去,把信放在桌上,轉過身去,又覺得不妥,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壓在上麵, 才放心回到陳天羽身邊。
眾人有意無意的看了幾眼,確實沒什麼好看的,信紙上真的就僅僅寫著,“陳先生笑納,陳夢蝶敬贈。”
但是一樣的語氣,甚至連“笑”也寫得像是快笑彎了腰的賊,這實在讓人懷疑寫這封信的人,跟柳芳菲會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