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怎麼還找上門來了
發了幾天高燒，太久沒有說過話，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沙啞含糊。
但是羅棠明顯聽清楚了，因為她很快看了霍佩玖一眼，霍佩玖也聽清楚，因為他直接說了一句，“就住在這裏。”
他走到她身邊，溫言軟語，“羅棠要上班，沒辦法照顧你，留在這裏，讓我守著你，好嗎？”
可是她心意已決，“不好。”
“顏顏……”
霍佩玖剛一開口，她已經轉身走掉了。
她聽見羅棠在說，“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霍佩玖三兩步追了上來，“那就去你媽媽那裏，她已經出院了，一直問起你。”
他的語氣裏竟然隱約帶著一種哀求，“我讓四姐跟過去照顧你，好嗎？”
她隻管走，“我回自己家。”
“顏顏……”霍佩玖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顏梓到底轉過頭去看了他一會兒，“給我一點兒時間，好嗎？”
霍佩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一定要走嗎？”
“如果我不能麵對自己，又怎麼麵對你？”
她說，“我走了。”
霍佩玖沒有再阻攔她。
夏翊開車送她們回家，四姐也跟了過來。
回到家之後她聽羅棠的話乖乖躺到床上去睡覺，還是睡不著，但是她試著閉上眼睛。
羅棠說得對，她就是自私，可真正讓她醍醐灌頂的，並不是她自私地讓身邊的人跟著她難受，不好過。
而是她突然強烈的意識到，她也許還會再害了身邊的其他人。
所謂的天煞孤星，害人精，活著就是害人，從前她當然也想過，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確信，堅信不移。
她甚至想，如果她更早就相信了這一點，也許易寧楓就不會死，翟霖書也不會死！
她還會害誰？
但不管是誰，再有一個人，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尤其，她會忍不住地聯想，霍佩玖的左手為什麼會受傷？
她絕不能由著自己再害人！
她必須遠遠離開這裏，離開他們所有人，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自生自滅。
但是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至少，她要讓自己的狀態看起來再好一點，等到他們都以為她已經沒事了的時候。
何況，目前她的經濟狀況也不允許。
也不知道閉著眼睛躺了多久，後來她竟然真的眯過去了一會兒。
因為她做夢了，夢到了翟霖書雙眼滴著血，一步步逼近她，一遍又一遍地質問她，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拋棄他，為什麼那樣討厭他，恨他。
夢境太真實，但又實實在在知道這是一場夢，實實在在的知道出現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沒了，再也見不到了。
巨大的衝突令她痛苦不堪，不知道對抗了多久，終於掙脫掉虛幻的桎梏，驚醒了過來。
房間裏光線有些暗了，沒有開燈，應該還是白天。顏梓剛靠坐起來，羅棠從外麵走了進來，“你醒了？”
她嗓子很幹，“羅棠，我想喝水。”
“等著，我去給你倒。”
大半杯水喝下去，她的喉嚨終於好過了一點。
羅棠從她手裏接過杯子放在了旁邊的床頭櫃上，然後在床邊坐下來。
“顏顏，過去了！”羅棠的聲音輕而緩，“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唐茹玥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羅棠說，“聽說翟霖書的舅舅動用關係，把她關進了精神病院。”
顏梓心裏一動，“什麼時候的事？”
羅棠看著她，“就在翟霖書下葬的第二天。”
“唐茹玥當年就曾經被控告故意傷人，傷的好像是明昊爸爸的情婦，當年她就進過特殊疾病治療中心。”
“顏顏，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要怪就怪那個唐茹玥太喪心病狂，翟霖書應該也是一念之差！”
顏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天，她一直逃避去想整件事的後果，既然警方已經介入了，她口口聲聲認罪，卻什麼事都沒有，可想而知是因為翟霖書的屍檢報告證明完全排除了他是受外力因素導致死亡。
她艱難出口，“翟霖書的葬禮，你去了嗎？他媽媽怎麼樣？”
羅棠緩了緩，才說，“慕恩芝已經辭去了明星日化集團的董事長，現在由慕湛鈞暫代執行總裁。這一個星期以來，明星日化的股價波動很大，到星期五才略有回升。”
“他媽媽……好像進了醫院。”
顏梓心痛得仿佛被亂刀砍過，這些天，她最不敢想的莫過於，翟霖書的死將會帶給慕恩芝怎樣悲慟的打擊。尤其，她自己也得了那麼嚴重的病。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也許她第一個要去見的人，就是慕恩芝。她要跪在她麵前懺悔，竭盡所能的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