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砂痣(1)(2 / 3)

父親的決定自然受到阿徹反對者的堅決抵製,其中,尤以教中十巫為首的護法院反應最為強烈。那一天,牙婆婆居然與其他九位巫師聯合長跪狐神殿,想要逼迫父親不要將禦狐神教交予他這個異類之手,並在阿徹來見父親的路上派人截擊了他。

教中對阿徹支持和反對的兩大派矛盾終於激化,引發了激鬥。

後來,還是父親拖著病體,親自率領人馬趕到,才平息了紛爭。

在那場爭鬥中,十巫裏有四位被阿徹所傷或者所殺。十巫的勢力大打折扣,阿徹則順利地入駐了象征禦狐神教大祭司權位的星辰宮。

直到現在,禦狐豔都始終相信:父親之所以不惜一切將阿徹扶到她的教主座側,一定是為了將阿徹留給她,為了給她一個能夠保護她的人!

然而,從那次激戰之後,阿徹卻再也無法與護法院的長老們和睦相處,如果不是雙方勢力相差無幾,相互製衡,隻怕,他們其中一方早已將另一方徹底吃掉。

看到禦狐豔似乎動了真怒,牙婆婆終於閉上了嘴巴。但是,當她看向禦狐徹那張俊美的蒼白臉龐時,蒼老的眼睛裏卻有著冰冷、厭惡,甚至是憤恨的光芒。

禦狐徹不再理會牙婆婆的目光,也婉言拒絕了禦狐豔的陪伴。看到他獨自從台階上起身,向著神廟大殿後方的星辰宮走去,禦狐豔明亮的眸子閃過一絲暗色。牙婆婆觀察著身旁的少女,布滿皺紋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莫測的笑意。

“扶搖啊扶搖,我們的機會就要來了!”當禦狐豔也從這裏離開,獨自駐足在狐神殿門前的蒼老女巫將手伸入懷中,心裏默默念道。那裏,那塊沾染了鮮血的衣襟是她兩年來從不離身的東西。枯瘦如同雞爪般的手指在衣襟的血跡上細細摩挲著。在那裏,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幹涸、凝固,有著粗糲的質感。

蒼老的女巫的眼神忽然變得凶狠而淩厲:“扶搖,你在黃泉一定要好好看著,師父是如何為你抱這血海深仇!”

在蒼老的女巫的身後,巨大的狐神像俯視著空曠的神廟大殿。腳踩祥雲的九尾狐雕像,那精致的臉龐上,神色悲憫而安詳。

黃昏來臨,沒有點燈的星辰宮光線已然十分昏暗。在星辰宮的密室裏,重重帷幕的背後黑暗更加濃重。白衣如雪的大祭司坐在簾幕的最深處打坐調息,他的身前,唯有一柱檀香亮著紅豆般的細微光芒。

下午時分因為施法失敗受到反噬而造成的傷痛還在持續。當真氣在身體內再次運行圓滿一個周天,禦狐神教大祭司緩緩睜開了雙眼。不知道是因為心情始終靜不下來,還是因為這次術法的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已經過了這麼久,傷處居然依舊沒有半分好轉。

那種痛絲絲縷縷的痛,仿佛與胸口處的某樣東西相互牽連,疼得令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禦狐神教大祭司盤膝坐在蒲團上,身形不動,隻是微微揚指一彈,一朵火光便隔空跳上了距他三尺之外的青銅燭台。純白的羊脂白蠟被點燃,照亮了重重帷幕包裹出的黑暗空間。

禦狐徹起身,走向擺放燭台的條案。案子上,燭台的下方,一隻銅鏡映照著燭光。看到自己的身形出現在銅鏡上,禦狐徹驀地停住了腳步:銀發如雪,目若朗星,兩道長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鏡中的倒影,有著俊美得令人不能直視的容顏。

看著鏡中的倒影,禦狐神教大祭司驀地扯下了法袍的衣帶,雪白的長袍從肩頭滑落,露出光潔的胸膛。在那白色大理石般的肌膚上,左胸口處,一點紅痣赫然在目。胸口的紅痣宛如皮膚裏滲出的一滴血,又彷如胸口滴落的一點朱砂。

大祭司凝眉注視鏡中的朱砂痣。胸口的傷又開始疼痛起來,他感覺到,就連自己的血脈都隨著傷痛翻騰起來。禦狐徹神思恍惚地看著銅鏡,卻發現朦朧的鏡麵中,漸漸浮凸出一個粉紅色的身影。那個影子有著純白色的美麗的靈魂,孑然佇立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林裏。但是,她長得是什麼樣子呢?禦狐徹用力張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是,粉紅色的剪影卻隻是模糊一片,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她的臉。

不隻是胸口的傷,連頭都開始痛了,顱腦中仿佛有千萬隻毒蟲在攀爬咬噬。禦狐神教大祭司顧不得再糾纏於鏡中幻影,驀地雙手抱住頭,倒退一步靠在了牆上。他張開嘴巴,但很快又閉上,用力咬著牙,極力忍耐著幾乎要破口而出的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