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雷山深處,恢弘的神廟傍著山勢蜿蜒而上。在神廟的石階下方,一汪碧水旖旎在藍天之下,是一片足有半傾多的人工湖。湖邊的白玉石台上,白衣的大祭司向著湖水俯下身來,然而,碧藍的湖水卻無法映出他的半分身影。
黃泉湖——這片湖水的名字,而它之所以被命名為“黃泉”,就是因為它的湖水是引自地底黃泉,黃泉之水,當然無法映出人世的影像。
禦狐神教大祭司一邊默默念頌著一種奇異的咒語,一邊俯下身,在他緩緩伸開的兩手之間,有一種白而冰冷的光漸漸透出、滴落、凝聚,然後——盛放。當他的手從水麵上方離開,在他手心剛剛緊握的地方,赫然盛開了一朵白色的蓮花,蓮花的花蕊上,閃爍著冷冷的白色流光。可如果你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那朵美麗的蓮花一條條流動著白光的花蕊,竟然是出無數條蒼白的,有著扭曲而猙獰的臉龐的死靈。
禦狐神教立教數百年,而這黃泉湖,也就在這狐神大殿的門前存在了數百年。六百年來,黃泉湖中,一直都是禦狐神教存放死靈的地方。死靈的怨念被湖水中的黃泉之水所吸收,再經過地下泉脈流向迷霧之森,就這樣滋養著那片土地上的瘴癘之氣。
當手從白色的蓮花上拿開,禦狐神教大祭司腳下驀然一個踉蹌,倒退一步,脫力地跌坐在身後的石階上。
“咳咳咳……”大祭司蒼白著臉色,雙手捧著胸口一連聲地咳嗽,直到涔涔冷汗塌透了重衣。
“真難看啊,大祭司!居然被自己的咒術傷成這樣!”突然,神廟裏傳出一個桀桀冷笑的蒼老聲音。
“您這張損嘴,說話還是這麼不招人待見啊,老妖婆!”大祭司咳出一口積在胸口的淤血,然後,回過頭,向著身後回以同樣的冷笑。
隻見,此時,石階最頂端——神廟巨大的穹門下,走出一個苗人少女和一個蒼老的苗族女巫。
“徹!”看到大祭司蒼白的臉色和唇角的血色,苗人少女大叫一聲,疾步跑到他的身側。
然而——老妖婆?在聽到大祭司的話時,蒼老的女巫險些被氣得暴走,連蓋在灰色頭巾下的白發都炸了出來,怒罵:“混賬,你這隻野狐狸的半妖,連個女人都打不過,現在,居然還敢這麼跟我說話!”
“女人?”聽到女巫的話,正從衣袖掏出手帕,準備給大祭司擦拭臉上汗水的苗人少女,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吃驚地望向身側的白衣大祭司。看到少女眼中疑惑的神色,禦狐徹淡淡地解釋:“是中原仙劍道人的女弟子,隻差一步,我就能殺了她……”
此時,大祭司的臉色幾乎身上的法袍一樣雪白,然而,嘴唇卻因為染了鮮血而顯得分外紅豔,這樣的他,卻平添了幾許異樣的美。說完,禦狐徹神情疲憊地靠著石柱閉上了眼睛。苗人少女看著他,一瞬間,竟然失了神。
可就在這時,女巫蒼老而沙啞的冷笑聲又在禦狐豔耳旁響起,說道:“哼,什麼隻差一步,剛才明明有那麼好的機會,可是,你卻沒有下手。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殺她吧?你根本,就舍不得讓她成為這黃泉湖中的死靈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豔豔,這樣的人,你怎麼能相信?”
聽到這樣的話,禦狐徹金色的眼睛豁然睜開。然而,還不等他說什麼,禦狐豔已然出聲打斷了女巫的話,說道:“牙婆婆,請你不要再說這種話!阿徹他雖然不是我們的族人,但是,自從入教以來,卻對教中事務一直都是盡心盡力的。在我眼中,阿徹他和你們一樣,都是我要仰仗的人!”
正如禦狐豔所言:禦狐神教立教百年,雖然一直存在於湘西苗疆,但是信徒並不甚多。直到禦狐豔的父親——禦狐風接任教主,禦狐神教才在他的手中得以發展。特別是,六年前,禦狐風不知從何處帶回了這個奇異的狐妖少年。少年不僅有著令人側目的美貌,更有著驚人的智慧與心機。六年來,他帶領教眾廣布教義,興建廟宇,在他的一係列動作下,禦狐神教得到更快的發展、壯大,野心也一度膨脹。如今,禦狐神教的教徒已經遍布整個苗疆,勢力範圍甚至延伸到了整個湘西地區。
然而,對於禦狐徹這個少年,禦狐神教內部卻出現了支持和反對的兩大派。可是,無論有多少人反對,當時身為教主的父親對這個少年都是喜愛至極,於是,當上一任撫影大祭司猝然病逝,父親便有意讓他接任大祭司之職。要知道,大祭司在教中的地位僅次於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