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沒有看傅承宣。
工房中安靜的針落可聞,傅承宣因為一時情急,此番呼吸有些急促,將他此刻的激動情緒暴露無遺。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深愛的妻子,會有這樣一番行徑。那根本不是意外,絕不會是意外。她是國子監的博士,從認識她到現在,傅承宣從來沒有看到哪一此她做事不會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學生的水平她會不清楚嗎?戰車的水平她會不了解嗎?倘若真的是一場單純的對陣,她隻會比所有人都謹慎周到。
“我曾想做一個能讓你依靠的男人。卻原來由始至終,你都對我隱瞞著這些事情。既然有所隱瞞,又何來信任和依靠?嗬……阿錦,是不是要等到你動手失敗,死的那一天,你才肯讓我知道這件事情?”
陸錦沒有見過這樣的傅承宣。
從前的傅承宣,所有的情緒都是誇張而又真實的。生氣的時候會暴怒,難過的時候會讓人忍不住想要抱住他,緊張的時候會目不轉睛的盯著你,開心的時候能將人抱起來轉好幾個大圈圈,放聲大笑。但是此時此刻,他的情緒明明已經翻湧的一塌糊塗,卻一次又一次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那既不是一種純粹的怒火,也不是完全的壓抑。
陸錦這才望向他。
“你方才說的話,有跟別人說過嗎?”陸錦的聲音有些低沉黯啞。
傅承宣搖搖頭。從他察覺到蛛絲馬跡開始,一直忍著。
陸錦伸手摸摸他的臉:“你猜到這些,是不是十分的惱怒我。”
傅承宣一把抓住她的手:“比起惱怒,我更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陸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望向傅承宣,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當真開口了。
“承宣,你可記得你先前說過,有關於公主和駙馬的事情嗎?”
傅承宣一愣,點點頭。他記得,駙馬是一個難得的才子,當年與公主誤打誤撞相識,還成就了一段良緣佳話。可是駙馬哪裏都好,唯獨身子不大好,成親之後沒有多久,駙馬居然在宮中暴斃。
陸錦的目光黯了黯,猶豫片刻,說道:“並非是我想要殺公主。隻是我若不對公主下手,她便會逼著我對皇上下手。”
此話一出,傅承宣如遭雷擊,呆愣當場。他張著嘴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回過神來:“你、你說什麼?她……她要弑君!?”
陸錦點點頭:“宮中的權利紛爭,總是十分的殘忍血腥。其實駙馬的死,根本就不是因為身體抱恙而暴病……是皇上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