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耳邊震耳欲聾的響聲,我這才清楚地意識到,東南枝的笛音在引來薑易的同時還引來了雪崩……
6.
還好崖底是滿滿的積雪,再加上落下來的瞬間又被東南枝給緊緊抱住,所以我根本就如同落在棉花上一樣一點沒受傷。
“東南兄,你受傷了沒?”我從東南枝身上爬起來,緊張地摸著他的胸口問道。
隻見東南枝臉頰微紅,支吾著說:“我沒事。”
“沒事就好。”我長鬆了一口氣,眼中卻隱約湧出淚花。我從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一見鍾情喜歡的是那人的臉,而不是他的心。但剛才東南枝緊抱著我跳下崖的那一刻,我竟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了他的全部,不管是他的臉還是他的心。
“你哭了。”東南枝神情一怔,聲色喑啞地說道。
我終於在收下一百零六位夫君後,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真愛,我能不喜極而泣嗎?
可下一刻東南枝卻神情黯然地說道:“你若真喜歡他,便直接告訴他就好,何必如此費盡心思地躲著他……”
東南枝的話還未說完,我便開始抽搐得在地上打起滾來。真是禍不單行,我體內的噬心蠱毒竟選擇在我準備向東南枝表白的時候發作。
“尚月你怎麼了?”
就算不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此時的臉上肯定蒼白得比厲鬼更加駭人。“毒蠍……”我吃力地發出獸語希望能找來毒蠍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克製我身上的噬心蠱毒。
隻可惜這冰天雪地裏怎麼可能會有毒蠍。蠱毒攻心,我難受地用手臂抓出道道血痕,嘴唇也被我咬破。
這世上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蠱王早在六歲那年就把天皇蠱給了別人。
八年前,娘親去世後,薑易曾帶著我來這風景綺麗的鳳萊山散心。那時我在這裏遇見過一個血肉模糊、渾身是血的小男孩。
“救我,我願用此生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報答你。”在小男孩暈倒之前,我看到他烏黑的眼眸宛如黑寶石一般明亮。
小男孩中的乃是羅刹蠱,中此蠱之人會全身潰爛,最後七竅流血而亡。我不敢想象是誰會對一個小男孩下此毒手。
那時我唯一的親人已去世,我本就生無可戀。在從小男孩身上搜出一本令我好奇的《獸語大全》後,我心甘情願地將體內的天皇蠱逼出來種到了小男孩體內。
天皇蠱在進入小男孩的體內後,瞬間便將羅刹蠱吞噬。見他急促的呼吸轉而變得均勻,作為報答我便拿走了他貼身放在胸口處的《獸語大全》。
現在我沒有天皇蠱又找不到毒蠍,恐怕撐不過半個時辰就得去閻王爺那裏報到。
意識逐漸變得昏沉,但我卻感覺到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覆上我冰冷的雙唇,隨即一股暖流灌入體內在我的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7
當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竟身在皇宮。
“蠱王,你終於醒了。”薑易端著藥碗,半跪在我跟前說道。
“他呢?東南枝他人呢?”既然我現在人在皇宮,那東南枝肯定已經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
“東南公子他……”薑易欲言又止,“蠱王你還是先趁熱把藥喝了吧。等養好身子才好孕育子嗣。”
孕你大爺的。“將本王所有的夫君都遣散出宮。”我撐起身來拂掉薑易手中的藥碗厲聲道,“如若不從,本王格殺勿論。”
見薑易低垂著頭,手背青筋暴露緊攥成拳的模樣,我不禁在嘴邊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薑易十六歲時就被我娘封為大將軍,我娘去世後,他便像攝政王一樣代我處理著朝中的所有大事。
那時年幼的我不諳世事,薑易說什麼我便是什麼。直到有一日,在我和皇宮裏的白老鼠吱吱溝通時,吱吱告訴我,說薑易想要騙取我身上的天皇蠱,好自己做這南疆的蠱王。
從那一刻起,我便開始對薑易有了戒心。假意以愛慕薑易為由,關注他的動向。隨著我的成長,薑易越發無法左右我,更找不到辦法讓我心甘情願地交出天皇蠱。若是我不願意,我可以選擇同寄宿在我體內的天皇蠱一起死去。薑易曾懷疑過天皇蠱已經不在我體內,所以他便命人暗中在我茶水中下入噬心蠱。還好後來吱吱替我找來毒蠍以毒攻毒才壓製住我體內的毒性。
薑易見我已經不再是受他所擺布的傀儡,就想著讓我誕下子嗣,然後再殺了我繼續做他的“攝政王”。
可惜他所有的密謀都被我的小夥伴們給聽見了。
在遣走所有的夫君後,我在南疆四處懸榜,花了整整七天時間也沒能找到東南枝。不過我卻意外地發現,東南枝竟是南疆第一首富,家財萬貫,商鋪遍布整個南疆。布莊春暉閣是他家的,酒樓忘春居是他家的,就連妓院春滿樓都是他家的!最重要的是他雖父母雙亡,但卻並沒有成親!!!
在南疆的百姓看來,我是昏庸好色的蠱王。估計是東南枝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也跟膚淺的百姓一樣,害怕我染指他,所以才不肯再見我。
這日,我魂不守舍地坐在大殿上,心裏想著東南枝那如狐狸般狡猾卻又溫暖的笑容,香噴噴的烤雞在我嘴裏卻形同嚼蠟。
“我又不是母老虎,見我一麵會死嗎?”我哀傷地嘀咕道卻見吱吱竄到我桌案上來,仰頭望著我手中的雞腿流口水。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還有這個辦法!”我欣喜地將雞腿放到吱吱麵前用獸語告訴她,說讓所有的小夥伴們去幫我找人。
8.
獸多力量大,我沒想到吱吱她竟然隻用了半個時辰就替我找到了東南枝,更令我無法相信的是東南枝竟被薑易關在天牢裏。
當我急急趕到天牢中時,東南枝的臉早就已經腫得跟豬頭一樣,他渾身到處都是鞭痕,甚至胸口前還有被烙鐵烙過的傷痕。
看到他的傷口,我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好像是被人抽幹了一樣,痛得我難以呼吸,淚水如同散落的珠簾般滴落在東南枝的臉上。
在來天牢的路上,吱吱告訴我,薑易曾經聯合東南枝的表叔害死過東南枝的父母,還在年僅八歲的東南枝身上種下羅刹蠱,將他扔在了無人煙的鳳萊山中。豈料東南枝竟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後來他從表叔手中奪回屬於自己的家業,再後來薑易在山崖下找到我和東南枝後,便將東南枝關到這天牢中,逼迫東南枝交出他們家富可敵國的藏寶地圖。
吱吱還說,東南枝其實是我的第一任夫君。在得知我在民間廣招夫君之後,他便隱姓埋名讓薑易將他帶回了皇宮。之所以我在後宮的生活能夠瞞天過海,都是因為東南枝私底下買通了我其他所有的夫君。在後宮中東南枝將自己的身份隱藏得極好,然而這次我和東南枝一路遊山玩水竟被薑易發現了真相。
對於第一任夫君這個頭銜,我十分反感,所以我從未翻過東南枝的綠牌。沒想到我竟然錯過了自己的真愛!
我怒問吱吱為何不早些將東南枝的事情告訴我,吱吱卻啃著雞腿白了我一眼說:“我又沒問過他,更何況東南枝還讓我保密來著,不然他就吹那毀滅性極強的笛音給我和我的小夥伴們聽。真不知道東南枝到底喜歡你這個吃貨哪一點,竟肯為你去苦練自己根本沒辦法掌握的樂器。”
“東南枝……”東南枝身上沒一塊肌膚是好的,我小心翼翼地將他抱起來,一步步往寢殿的方向走。
“東南枝,我什麼都知道了,就連吱吱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了。”若非是東南枝將天皇蠱再種回我身上,我絕不可能活到現在;若非東南枝將天皇蠱還給我,他又怎會身體虛弱到連薑易都打不過。
“東南枝你真傻。”我哽咽著走一路,哭一路。
而就在這個時候,東南枝竟吃力地緩緩睜開眼道:“尚月,我會用盡自己的全部來愛你……你不要喜歡薑易好嗎?”
東南枝緊緊拽住我的手,仿佛像是拽住最後一絲希望,雙眼滿是哀求地看著我。
“我從頭到腳、從出生到現在都不曾喜歡過薑易,但我確實愛上了一個人……”對上東南枝黯淡的眼眸,害怕他緊握住我的手下一刻就會鬆開,我立即哭笑不得地解釋道,“那人姓東南,單名一個枝字,是我的第一任夫君,也是我的第一百零七任夫君,更是我唯一的夫君。”
東南枝聞言這才揚起滿意的微笑又暈了過去。
“真是令人感動的告白啊。”就在這時薑易竟帶著他麾下的禁衛軍造反了。
看到密密麻麻的禁衛軍將我包圍,我陰沉地冷笑道:“薑易,過去你背著我在朝裏搞的那些幺蛾子我不跟你計較,可你害死我夫君的爹娘這筆賬,今日我定要跟你算算清楚。”
“笑話,就憑你現在的樣子還要跟我算賬,真是妄想!”薑易說著便揮手命令禁衛軍將我拿下。
我就像是沒看到眼前的這樣般,轉身繼續往寢殿的方向走,嘴裏說著他人無法聽懂的獸語。
頃刻之間,天上便聚集了上萬隻雄鷹,而吱吱也幫我召集來如洪水般的毒蠍大軍。“若不想死,現在就替我拿下薑易。”
很顯然,禁衛軍對薑易的忠心比不上自己重要的性命。薑易被擒住後,我便命人將他扔進天牢,把他用在東南枝身上的酷刑以百倍償還在他身上。
“尚月,你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嗎?”被包得像粽子一樣的東南枝在醒來後緊攥住我的手,兩眼發光地問道。
我看著他滑稽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自幼在這深宮之中長大,從來沒有人像東南枝這般願意把他的一切都給我,隻是為得到我的愛而已。
雖然之前他明明在我身邊,我卻沒看見。不過還好,至少我沒錯過他,與自己的幸福失之交臂。
看向他烏黑如墨的鳳眸,我連連點頭道:“是真的,沒錯。不過作為我唯一的夫君,今後你必須每天親自做烤雞給我吃,不管是你的錢、你的身、你的心都必須通通屬於我。還有,那春滿樓的妓院不許再開了。你可願意?”
突然間,東南枝猛地一把大力將我拽到他跟前,在我額間輕輕一吻,用甜如朝露般的聲音在我耳畔輕聲說道:“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