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弗瑞在沙發上翻轉著身子,耳邊還殘留著藝琳左耳的餘溫,他感覺身下有一團火在烘烤著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女孩,他並不能向追求其他女生一樣去追求她。她和她們不同,她像一隻即將在他手中破殼而出的天鵝。他期待也慌張。他對她束手無策,一根無形的枷鎖正束縛著他。時間流走著,他始終沒能掙脫出來,眼見著藝琳從少女蛻變成一個成熟知性的女人。
藝琳畢業後在洛杉磯又待了兩年。她違背了初衷,習慣讓她舍不得離開,緩衝期似乎要更長。但她始終還是要離開的,因為母親正召喚著她。她回到紐約沃克先生家裏,和他們告別。時間過的太快,仿佛昨日才到達。藝琳不知道該怎麼收拾行李,她突然對這間再熟悉不過的房間感到了陌生,她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她無從下手。反而是在夜深人靜時,床下似乎有東西敲擊的聲音。她拉起床單,一個被灰燼吞末的箱子正閃耀著光束。藝琳將它從床角拉出,拂去灰塵,就像弗開青春的篇章一樣,“高盛莫測,生如夏花”再一次顯現。她用濕巾給琴盒重煥生機,盒子裏的魔方也得以安靜地不再跳躍。那是她在鬆柏樹的枯洞裏找到的,它曾不知道少次陪伴著高夏一起度過憂愁。藝琳要將它們都帶回去,因為那也是她的青春。離開的日子被提前了一周,因為藝琳得到了周廣成的消息,也以為那就會是母親的消息。她歸心似箭。
離別總是有那一抹隱隱的憂傷,因為已經習慣了彼此的二氧化碳夾雜在空氣裏被吸入,然後再被釋放出來,和氧氣一樣的珍貴。楊穎和沃克顯得很冷靜,反而是藝琳說好的不哭在最後還是涕淚很溜。她在他們眼中還是個孩子,她可以不用堅強。但她又要很快地恢複鎮定和微笑,因為她隱隱約約地嗅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在向她靠近——傑弗瑞即將出現在她的麵前。雖然並沒有證據證實,但她堅信自己的直覺。當傑弗瑞氣喘籲籲地趕到時,她開懷地笑了。
傑弗瑞的思緒很亂,藝琳提前了回國的日期,這讓他沒有準備。他不知該如何話別,甚至拒絕了藝琳的擁抱,隻說留作下次見麵的禮物。傑弗瑞的氣息漸漸平緩下來,他突然扯掉了襯衣上的第二顆紐扣,放在了藝琳的手心,他說:“我拿了你的懷表,就用這個交換。”傑弗瑞那雙碧藍的眼睛流出的淚滴似乎也是藍色的。藝琳微笑著,依稀記起抽屜裏的留言條——傑弗瑞未經許可拿走懷表後留的紙條——作為不是盜竊的依據。這並不是後會無期的送別,他卻難掩那份傷感而淚流滿麵。或許正因如此,所以在重逢時便多了幾分珍貴。藝琳深知送紐扣意味著什麼,他們並不是夫妻,也不是戀人,更不是兄妹,但她還是收下了。和二戰時期蘇聯的女人不同,她並不感到心情沉重。“你會來看我的對嗎?”藝琳擁抱著傑弗瑞,踮起腳尖,衝他耳邊細語。傑弗瑞這才微笑地點點頭。
他們揮手再見,期待著不久後的重逢。或許有一個詞語可以比較貼切地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那就是“知己”——穿越時空,延續而來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