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言之苦(二)(3 / 3)

藝琳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對厄運的敏感,她害怕直覺如實到來。就在詩巧感冒出院的第二個星期四,周廣成和麗樺發生了第一次口角。起因是婆婆給麗樺的傳家金鐲不翼而飛了。

麗樺手中拽著紅布口袋猶豫徘徊在臥室門。她回想起照片裏方靈巧的右手,頓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她壓抑著欲湧而出的眼淚,心慌害怕地推門而入。周廣成見妻子進來,匆忙地掛了電話,快速拿起枕邊的報紙,餘光中他發現妻子手裏的紅布。他腦筋一轉,突然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周廣成見麗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索性躺下裝睡。“媽留下的金鐲不見了。”麗樺對丈夫說道,語氣意外的平靜。“一定是你亂放了,再找找。”周廣成背著身,說得慵懶卻包裹著一絲的緊張。

“都找了,沒有,是不是......”麗樺猶豫了一下,“是不是你上次拿東西的時候,隨手放哪兒了?”

周廣成突然瞪開眼睛,就像後腦勺頓時有把槍頂著,岌岌可危。他心想那日動作隱蔽,麗樺和孩子都不在場,自己是安全的。“你什麼意思,”他坐直了身子,目光刻意堅定地迎上妻子哀傷的眼神,數秒後就又避開。他有些結巴地繼續說:“我拿鐲子幹什麼,有什麼用。換錢,我有工資......送人......媽不是已經給你了嗎!”

“自己東西亂放,責任就往別人身上推。”周廣成不服氣。

“東西放得好好的那怎麼就會沒了,箱子鑰匙就隻有你、我有,鎖又沒壞,東西怎麼就沒了?”麗樺瞬間紅了眼眶。

“你這什麼意思,你懷疑鐲子是我拿的?”周廣成覺得妻子的想法很可笑也毫無根據。他又解釋了一遍他不會拿鐲子的理由。“廣成啊,你真不是個男人。”麗樺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就像周廣成後腦勺頂著的槍突然被扣動扳機,射出了子彈。周廣成懵了一下,他掩飾住暴露的傷口,故作堅定地嗬斥道:“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這日子也就不要過了。”話音剛落,藝琳和詩巧就開了門衝了進來,抱著麗樺哭得稀裏嘩啦,還勸說東西沒了就沒了。

麗樺怕是過不去這道坎。金鐲對她來說是個身份、姓氏的象征,一旦沒了就都沒了。麗樺把一個信封放在了抽屜最顯眼的位子,她不能讓丈夫很快就發現,也不能太遲。她對著空床發了會兒呆,回神時竟已過了半個小時。她從未如此覺得時間太慢。她輕輕地走動著,深怕驚醒午休的女兒,也害怕喚醒她鐵定的心。她悄悄地離開了。三伏天的悶熱沒能讓藝琳安穩入睡。對厄運的敏感並沒有因為金鐲事件的平息而消失,反而被吹進的暖風擾得心神不寧。母親沒有理會她的大聲詢問,甚至頭也沒回,隻停留了三秒就匆匆地離去了。沒人願意相信麗樺不告而別,藝琳、詩巧不信,周廣成也不信。他們等了三天,找了七天,麗樺就像人間蒸發,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