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鴿?軍營裏攜帶著豬、羊、雞的肉食,並沒有乳鴿!難道公主是去山上獵的?江臣彥也微微一怔,神色陷入了一陣沉思。
“什麼昨夜熬的,是熬了一整夜吧”葉翎汐撇了撇嘴,語氣冷淡無比。
這下,楚思晴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譏“汐姐姐也不是一個晚上就在熬那灌藥嗎?”她早就被葉翎汐的冷言冷語憋了一肚子氣。
“我是在練配藥!”
“我也隻是在練廚藝!”
“練廚藝,你什麼時候不能練,幹嘛非要燒給她吃”葉翎汐眸底一閃嘲弄,咄咄逼人地說著。
“我就是愛燒給她吃,不行嗎?”楚思晴也渾然忘卻立場,仿佛是回到了小時候和表姐互相抬杠的時光。
葉翎汐繼續逼楚思晴,冷豔的臉上掛著不屑的神情,“除非你喜歡她,不然那麼殷勤幹嗎?”
“我就是……”說到一半,楚思晴心頭一凜,暗覺不妙,驟然停頓,緩了口氣道“我就是想還她這份恩情,呆子……是為我才受傷的,我熬鴿子湯給她喝,這有什麼錯,朋友之間,難道不該互相照顧嗎?”
差點,就被汐姐姐套出話來,她絕對不能把感情宣泄出來,她沒資格讓呆子愛她,她隻是一個寡婦,一個嫁過人,死了丈夫的寡婦。
她沒有資格和她在一起,她不能對不起展飛。
“哼——”葉翎汐冷笑,沒想到楚思晴還是這般固執,真是無可救藥,正想繼續逼她說真話時,卻被江臣彥的氣若遊絲的話給堵住了。
“謝謝公主殿下——”
原來,江臣彥和楚傾煙的心被這二人的話語吊在嗓子眼,特別是江臣彥在聽到“我就是……”時,一顆心嘭嘭大跳,強烈的喜悅感影影綽綽湧上心田。可當她聽完楚思晴的話後,漸漸熱氣的心又瞬間冷卻下來,仿佛是從天上掉在地下。
朋友嗎?
江臣彥嘴角懸著一絲苦澀,她側臥著,支起胳臂,想要撐起身子,葉翎汐見狀,連忙扶著她,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懷裏,淡淡地道“是不是想喝藥了?”
“咳咳,汐兒親自熬得藥,我怎麼能不喝呢?咳咳”江臣彥順勢倒在她懷裏,纖細的肩膀褪了衣衫,顯得瘦弱無比,葉翎汐終究心底不忍,繃直的麵部神經遽然放鬆,她伸手接過楚傾煙倒好的藥,心疼地道“趁熱快點喝了吧,我加了很多名貴藥材,有治內傷的,也有治外傷的”
說完,便勺了一調羹,呼呼吹了幾口氣,便遞在江臣彥的嘴角,江臣彥微微一笑,連忙含住湯勺,蹙眉,懦懦道“好苦——”
這時,楚傾煙也走到床榻邊,拿出手絹,替江臣彥擦掉流出的藥渣,揚起淺笑“苦什麼苦,快點趁熱喝下去,要不涼了,就更加苦了”
“為什麼?”江臣彥顯然還沒恢複神智,腦袋渾渾噩噩的。
“笨,因為涼藥苦口呀!”葉翎汐敲了敲江臣彥的腦門,在她的手掌心裏,寫了一個“涼”字。江臣彥搖頭晃腦,尷尬一笑,乖乖喝著葉翎汐遞過來的藥。
“那姐姐,晴兒先告退了……”楚思晴原本隻想托守在外麵的梅蘭二人把這盅湯帶給江臣彥,哪知,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汐姐姐,這不,還被拖了進來。而現在,見到她們三個人那麼溫馨膩在一塊,頗覺得自己像個外人,當下,便想請辭告退。
“誰準你走了”葉翎汐抬眸,冷笑道。
楚思晴身軀僵直,轉身,麵對葉翎汐,臉色也漸漸沉下“不知,汐姐姐還有何指教?”
“誰熬的湯,誰就得負責喂給她吃!”葉翎汐玩弄著江臣彥柔軟的發絲,挑釁地望著楚思晴。
楚思晴大駭,瞳孔驟然收縮,目光宛如一把利劍,想往葉翎汐冷豔的容顏掠過,沒想到楚傾煙的聲音也響起“嗯,晴兒,這次駙馬都是為了你才受傷,她不方便起身,你該喂給她喝”
“姐姐——”楚思晴不敢置信,怎麼姐姐都在刁難她,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哪有讓其他女子去近她的身子,對她做這種情人間的親昵。
“你不是說,你把駙馬當成朋友嗎?朋友之間,不該互相照顧的嗎?難道你還在怪駙馬對你隱瞞女子之身,你仍舊沒有原諒她?”楚傾煙此時眸子轉動,口氣也硬了幾分,布滿質疑。
“當然不是……”
“那晴兒,你該擔負起你的責任,那個湯,你喂給她喝”楚傾煙止水一般的目光驟然變得深邃,聲音柔中帶鋼。
江臣彥依靠在葉翎汐的懷中,哭笑不得,這是什麼情況,哪有這麼逼人給自己喂湯的,當下,一聲不吭,她一點力氣都無,膽子都無。
“好!”楚思晴猶豫片刻,便應承下來,從瓷罐裏倒出了一碗乳鴿湯。
端起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湯味,一步又一步向床榻走來,葉翎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楚思晴,自己則和楚傾煙兩人,並立一塊。
楚思晴做到床榻邊,右胳臂挽住江臣彥的頭,左手,則拿起擱置在圓凳上的碗,右手一伸,江臣彥的頭瞬息靠在她的胸脯上,這時,江臣彥和楚思晴隻有幾寸距離,她隻要稍微抬眸,便可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她不自覺地窩在她懷裏,頭枕在她柔軟的胸脯上,鼻息盡是甜膩幽香。她僵硬著脖子,身軀也不敢亂動,小半邊的臀部已實實壓在了床榻上。她太緊張,表情頗為古怪,就連背脊觸到傷口,她也不覺得特別疼痛。
楚思晴的右臂緊緊束住了她,左手也幾乎環住了她,她感覺雙頰猶如火燒,燙得她幾乎拿捏不住碗,她不敢去望著一旁的楚、葉二人。更不敢低頭去懷中之人,她深吸口氣,勺了一羹湯,遞在嘴角吹了吹,當低頭的刹那,唇瓣不小心擦過她的臉頰,兩人如電流竄入,連忙分離。而這一切,又全部落在葉、楚二人的眸中,不過,兩人均當沒有看見,隻是自顧自地整理著桌子上丟放的碎布和血衣。
楚思晴偷偷瞥了葉、楚二人,見兩人似乎沒往床榻瞧,暗自歎了口氣,拿著調羹,把湯喂到了江臣彥的嘴邊,江臣彥現在哪敢亂動,規規矩矩地喝著遞在她嘴邊的乳鴿湯。
真美味!鮮的骨頭都快酥掉了,若非心底尷尬,身體微弱,開口費力,江臣彥很想詢問公主,這煲湯放了什麼作料,竟能熬得這般美味。
“好喝嗎?”葉翎汐見江臣彥一臉歡愉,卻極力克製的模樣,冷冷地諷刺道。
江臣彥臉色倏地變得凝重,現在的葉翎汐絕對不能惹,“嗯!和汐兒的廚藝難分軒輊!”
“好喝就多喝點,然後養好傷後,再自罰幾次,頂你的罪,挨你的板子,豎你的軍威!”葉翎汐麵上一片冰冷,淺粉的唇瓣吐出一連串冷漠的話語。
“毒舌汐,你夠了!”楚思晴唇線微揚,絕美容顏漲紅著臉,神情憤慨之極。“你有怨氣,衝著我來,憑什麼對呆子大呼小叫的!”
“我在教育我妻子,公主殿下覺得有何不妥嗎?”葉翎汐步步婀娜,走到床榻前,撫摸著江臣彥的臉蛋,“是不是,我的好師姐”說著,還魅惑地朝著江臣彥嬌媚一笑。
楚傾煙報以微笑,眼底玩味甚濃,一心要看著這場奇異的“爭風吃醋”怎麼開演。
汐姐姐,想當初,晴兒為了能夠激發你對死亡的抗爭,而對你使用激將法,沒想到,今日,你倒把這招再還給晴兒。
有趣,非常有趣,看來今後的日子,會更加精彩。楚傾煙望著倒在楚思晴懷裏,麵色蒼白的江臣彥,忽然間,對她有了同情。
駙馬,你今後的日子會很慘。
江臣彥躺在楚思晴懷裏,癡癡望著那千嬌百媚的汐兒,竟癡癡傻傻地“嗯”了一聲。
楚思晴險些被這句回答氣瘋,她甩袖起身,江臣彥的身子瞬息沒了支點,重重地落在床榻上。
“砰——”
“啊——”她的牙齒扯著撕痛,喚出了聲。
“呆子——”“瘋子——”“傻子——”三女色變,紛紛驚呼出聲,連忙湧到床沿,焦急詳問“怎麼了?”
“我看看——”
“撞到哪裏?”
“楚思晴,你不會手腳輕點——”葉翎汐氣急,瞪了楚思晴一眼,俯身,素手揉著江臣彥撞紅的胳膊。
“我——”楚思晴自知理虧,隻是死死盯著江臣彥呲牙扯痛的模樣,一臉愧疚。
“是不是很痛?”楚傾煙沒理那對爭吵的姐妹,輕聲細語地詢問著,滿色心疼。
江臣彥見眾女對她噓寒問暖,一股暖流湧上心間,她忍著劇痛,硬生生地撤出一副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笑容“不痛不痛,反正我皮糙肉厚的,多撞撞,也不礙事。況且勞駕兩位當朝公主,一位顯赫郡主來照顧我,本小姐挨得這頓打,不僅值了,還賺了”說完,嘴角咧開一絲幹淨、清澈、燦爛的赤子笑容,仿佛她訴說了一件多麼自豪的事情。
“有病!”三個不同音調,卻異乎默契的聲音,異口同聲地傳來。話音剛落,彼此對望,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江臣彥目不轉睛地望著三女迥異的笑靨,嘴角也懸掛著滿足、幸福的微笑。
有病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