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強烈的灼痛也就刹那,後麵再被酒水觸碰,也就這般程度。
甚至,更輕。
葉翎汐一邊替江臣彥塗著酒水,一邊拿針,再把剩餘未清理的碎屑給挑出。等全部做完,方才覺得大汗淋漓,懸掛在額頭的汗滴也因為神情放鬆,而紛紛墜落。
“好了,煙兒,你給她上創傷藥便可”葉翎汐急忙讓出了位置,從藥箱裏,翻出一瓶青花瓷瓶,塞在了楚傾煙的手上。
接下來,就該是楚傾煙的工作了!
葉翎汐整理下思緒,平靜無波的眸子凝視著趴在床榻上的江臣彥,眼底流露出如水般的心疼、溫柔和眷戀。
“晴兒,我們走——”葉翎汐冷著聲音,喚著身旁那布滿水汪的楚思晴。
楚傾煙和楚思晴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呆愣片刻,楚思晴不確定地問著“這…便走了?”
“不然呢,你還想留著,給人說三道四嗎?”葉翎汐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是她的妻子嗎?能夠留在這嗎?”葉翎汐冷冷地諷刺著。
“我——”楚思晴驚駭莫名,卻也無言對答。
“煙兒,你別多想,我沒有其他意思”葉翎汐剛對楚思晴放下此話,便轉頭凝視著楚傾煙,聲音柔軟無比,目光深幽卻含著善意。
楚傾煙乖巧地點了點,她明白葉翎汐,她確實沒有其他意思,剛才葉翎汐對著那些將領放話說自己會醫術,便是為了保護江臣彥的女子之身不被他人發現。
畢竟,一個會醫術的妻子為自己的駙馬上藥,是相當合情合理的。
然,葉翎汐和楚思晴長時間待在一個剛被杖責完的將軍那,是極其不妥的。
說到底,葉翎汐和楚思晴與江臣彥沒有一紙婚書,哪怕現在是在亂世,一個雲英未嫁的郡主,一個剛成寡婦的公主,怎麼都會惹人非議,遭人猜忌。
這不僅是為了保住葉翎汐和楚思晴的名譽,更是為了保住江臣彥與楚傾煙的聲譽。
“傻子,在想什麼呢?”楚傾煙見江臣彥趴在床榻上,動也不動,便在江臣彥呆滯的目光前揮了揮手。
“嗯?”江臣彥氣若遊絲地應了一聲,將飄遠的記憶收回,望著眼前的女子,眼神倏地變得迷茫,悶悶地道“煙兒,汐兒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楚傾煙微愣,良久,才幽幽歎道,“嗯,大概在慪氣吧”吟念的聲音夾雜著一絲複雜。她輕輕拉開江臣彥的被子,自顧自地把瓷瓶的藥水蘸在指腹,輕輕柔柔地,順著那外翻的疤痕塗著“汐姐姐,一直是為你付出最多,卻毫無怨言的那個,這次,你替晴兒挨了軍杖,傷成這樣,她怕是最難受的”
楚傾煙說這話時,心中雖劃過一絲酸澀,但她不得不承認。
汐姐姐愛她,愛得毫無保留,全心全意。
她們三姐妹,葉翎汐永遠是站在江臣彥的跟前,保護著她,晴兒則是伴在江臣彥的身側,輔佐著她,自己則被她緊緊藏在身後,受著保護。
我們三姐妹,確實,汐姐姐是最難的那個。
“慪氣啊……”江臣彥低著頭,似乎在咀嚼楚傾煙的話,直到楚傾煙的素手觸到那傷口時,一陣火辣刺痛才把江臣彥的意識拉了回來“嗯——”蹙眉,下唇被利齒猛的咬住,一聲吃痛溢出了口中。
楚傾煙望著衣衫散亂,傷痕累累的江臣彥,秀眉蹙緊,臉色也慘白如同縞素,她纖手抬起江臣彥的右掌,撫摸著她掌心的傷疤,幽幽地道“這是上官哥哥的匕首留下的”江臣彥怔怔地凝視著楚傾煙,不知她何意,隻見楚傾煙的纖指又款款下劃,撫摸著手臂延長在肋骨那側的兩道疤痕,“這也是為了救上官哥哥留下的傷疤”
撫著她左肩上的劍疤,輕喃道“這是你和葉姐姐打架時留下的”說完,視線一掠,凝視著她背脊那兩道蓋被掀翻的疤痕,“這是夏庭宮留下的兩道刀疤”
“煙兒,你怎麼數起我身上的疤痕了”方甫觸及到楚傾煙那雙彤紅眼眶,江臣彥心頭一撞,歎息問道。楚傾煙置若罔聞,眼眶罩著一層冰晶水霧,嫣紅的嬌靨布滿了心疼、難受、痛楚,她忍痛苦笑“現在又加這杖責遺留下的傷痕,在你心中,你可有自己的存在,你難道都不在乎自己……”咬著嘴唇,哽咽地都說不下去,臉上心疼、黯然、哀怨交集翻色。
“傻煙兒!我的心就那麼小,你們三個早已將那顆心緊緊填滿,我並不是不在乎自己,隻是……我更加在乎你們,沒有你們,我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在乎又有何價值!”江臣彥凝視著楚傾煙,眼底彌染的深情是如此的真摯。
楚傾煙心中感動,眼眶又朦朧少許,她緊緊凝視著她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的眸子,不自覺地讓人沉溺、憐惜、心疼。
還真是個傻子!
她不自覺地款款彎下腰,雙唇輕輕地覆在了同樣柔軟的唇瓣上。江臣彥眼底微微一愣,望著那不足一公分的柔美容顏,心鼓砰然,香甜的滋味瞬息便漫在了自己的唇瓣中。
江臣彥已翻身側臥,抬起的手臂則攀上了楚傾煙的肩膀,彌漫的痛楚都瞬間消逝,顫栗、酥軟、麻痹全身,不自覺地口中溢出嚀嚶低吟。
江臣彥和楚傾煙忘我般地吻在一塊,輾轉交連,難分難解,就連帳幕裏忽然竄入的兩抹身影,都未有覺察。
直到,背後傳來“啊——”的一聲低吟。
楚傾煙連忙轉頭,隻見葉翎汐和楚思晴二人,一人端著一蠱陶罐,兩人齊齊怔住,凝視著在床榻那對青絲纏繞,身軀黏膩在一塊的女子。
沉默,稍息。
楚傾煙反射性起身,素手推開小江,她雙頰似火,神色竟有些驚慌失措,好似有一種被人捉奸在床的尷尬和羞愧。
而楚思晴和葉翎汐的神情也好不到哪裏去,除了尷尬、錯愕、還帶著一絲複雜的感覺。
她們在接吻,
接吻,
葉翎汐的腦袋一下子空了,喉間像被什麼硬物哽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隻是僵硬地盯著那衣衫散亂,眼神迷離的江臣彥。前日,她的小瘋子還在她的身下輾轉承歡,讓自己感受到她的溫柔寵溺。然而,現在,她同樣在另一個女子的麵前,展露她柔軟溫順的模樣,那眼眸流露出的迷蒙情動,是如此的炙熱,專注。
葉翎汐的紅唇抿得很緊,明明知曉她愛的人不止她一個,她與煙兒,親昵擁吻,本就在常理之中,可當自己親眼所見,那份柔情,葉翎汐的心還是不自覺地抽緊在一團。
莫名的,酸楚。
而楚思晴此時也身軀僵硬,腦海中回蕩著剛才看到的一幕,她和姐姐身子相疊,深情擁吻,衣襟半褪的她,露出皙白的香肩和誘人的鎖骨,讓她回想起自己中毒時,與那人也是這般肢體相疊,旖旎纏綿。那時,她的眼眸中隻有自己,楚思晴失神地望著床榻失措的二人。
莫名的,苦澀。
若非身上帶著傷痛,不能起身,江臣彥恨不得立刻跳下床去安慰她的汐兒。江臣彥的利齒把唇瓣都咬出血絲,揪心的痛楚、強烈的自厭充斥在四肢百脈。
汐兒,看到這一幕,心底定會十分難受。
可是,煙兒……不也一樣難受嗎?
是的,楚傾煙在羞愧半晌後,心底也彌漫出一絲苦澀,她為何要推開自己的駙馬。
真的是因為尷尬嗎?
還是說,她怕觸動姐姐和妹妹的敏感處!
她和駙馬才是一對夫妻啊,然則現在,她們卻像偷情被抓那般,對著二人充滿了愧疚。
“煙兒,她擦過藥了嗎?”葉翎汐最先恢複正常,唇角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眼中幽怨刹那間便消散不見。
這是自己選擇的愛情,不是嗎?這能怪誰?
“還沒擦完,某位女子似乎不太合作!”楚傾煙微怔,一掃剛才的尷尬和陰鬱,精致的臉上閃著燦爛的明媚,柔和,溫暖。她撇嘴朝著身旁的江臣彥,話語充斥著某種不滿和諷意。
汐姐姐,對不起!
說罷,便起身,款款走到葉翎汐和楚思晴跟前,眸光奕奕,對著葉翎汐,柔聲問道“汐姐姐,你怎麼和晴兒一起過來了?”
“隻是碰巧在門口碰到一個徘徊不定的人,不想她成為眾人焦點,便把她拽了進來”葉翎汐似乎對楚思晴還留著怨怒,語氣淡漠,諷刺意味極重,說完,則翩然移步,走到床榻邊,把那盅陶罐放在床榻旁的圓凳上,見那衣衫不整,尷尬羞澀的江臣彥,冷冷地道“你不想好了,是不是!”寒玉般冷冽視線射得江臣彥不自覺地心底微顫,緊緊抓住被子。
“沒有!汐兒”江臣彥被嚇得心底冷顫,軟糯地應了一句,汐兒太有壓迫力了,那懾人的寒氣比在藥王穀時還恐怖。
楚思晴苦笑,對於葉翎汐這般模樣,卻也無可奈何,她端著那一蠱陶罐,擺在了桌子上,沉吟了一下,便對楚傾煙,輕聲道“姐姐,這是晴兒昨夜熬得湯,乳鴿熬湯,對於傷口愈合有很好的效果,你待會兒喂給姐夫吃吧”
“乳鴿?”楚傾煙微怔,伸手掀開罐蓋,一陣飄香四溢、蒸蒸熱氣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