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宣的手撫上我垂落在雙肩的順滑的頭發,“好,我答應你,那你也答應我一件事,行嗎?”
我仰頭看他,“什麼?”
抱著我的人頓了頓,“三年之後,我陪你去將這個孩子還回陳府,他強加給你的東西,無論多麼美好,我都希望你不要眷戀,回到陳府,這孩子照樣會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答應我,把他送回去。”
知道他真心喜歡我,知道他這樣為我萬般退讓已經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怎麼可能再容得下我和別人的孩子生活在他的視線之中,任誰也不可能大度到這個地步,愛一個人,總是自私的。如果這份愛沒有被愛者的嗬護,那終會枯萎。
三年的時間何其漫長,對我來說,也足夠了,孩子早就能離開娘親的身邊,看到孩子,必然會想起陳諾,我更不願看著孩子時時想起他對我的傷害,送回去也好。況且這孩子本就是他們陳家的後代,遲早要認祖歸宗。
用了搖了搖頭,“朱宣,我答應你,三年之後,我就把他送回去。”
聽到我篤定的回答,朱宣沒再說話,隻是定定抱著我,一刻也不肯鬆開。“知心,你知道嗎?我最害怕,最害怕看到你哭,看到你不開心,答應我,這件事之後,就跟我走,我們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再也沒有任何憂傷煩惱圍繞著你,我要給你最幸福快樂的生活。”
未來總是渺茫的,但有他在身邊,似乎又多了一層安穩,“好,我聽你的。”糯糯地回答道,卻又依戀地往他懷裏鑽了鑽。
錦秋知道我要保住這個孩子,暗自鬆了一口氣,將姣顏堂所有的活一力承擔了下來,更不肯我去正廳幹活,隻許我躺著。
三天之後,朱宣叫蔣銘將我挪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又雇了兩個小丫頭,一個做飯的老媽子來伺候我。“我們少爺說了,以後您就在這裏安心待產,姣顏堂的事情就交給錦秋打理,錦秋很精明,必然能承擔得起,退一萬步講,這丫頭打理得不好,我們這邊還有人呢。”
蔣銘嘴上說著,卻用眼睛去偷瞥一旁幹活的錦秋,錦秋耳朵尖,自然沒有好話,“你這不是看不起人嗎?農莊那邊我三天一趟,店裏的賬本你隨便翻,哪一樣不合您的心意了?是不是看不起我是弱女子?”
以前總覺得錦秋在陳府被各種規矩壓著,總是束手束腳的,出來了,卻真正地發揮自己的才能,曆練時間久了,性格也日漸潑辣起來,誰也不敢欺負她。
蔣銘局促地交叉雙手站著,好像在她麵前無所適從,一時不知該拿什麼話來反駁,隻是支支吾吾了一句,“那不是還有我幫你嘛。”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就連錦秋也覺得怪怪的,收了剛才那副厲害的模樣,紅了臉去忙手上的活了。
我坐著,捏著鼻子喝了藥,吃著朱宣叫人送來的果脯消除藥的苦澀,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還真是別有故事。
這小小的院子雖離姣顏堂不遠,但人也不多,沒有街道的喧鬧,下人們得了吩咐,做事也是輕手輕腳的,因而屋內大部分時間是安安靜靜的,錦秋又找了佛經來給我凝神靜氣,於是偶爾提了筆,抄一段書上的話,竟也漸漸平和了下來,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隻是這肚子好像比第一胎還能大點。
冬日的陽光並不刺眼,慵懶地灑在身上總是很舒服,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溜過去。
而朱宣自那以後,暫時沒有來過我這院子,可能還是小肚雞腸地不想看到我辛苦地懷著陳諾的孩子,我懂他的心思,自然也不想過多地去猜測他是否有別的心思。
因為每天蔣銘總是派了人流水似的將各種好東西送到我屋裏來。
我就知道,那個人不是不在,隻是遠遠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