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世紀40年代成都城區方言簡說(一)(2 / 3)

聲母是ɡ、k、h的音節,與普通話對比,有以下例外字:“大街ɡɑi—jie”、“階ɡɑi—jie級”、“地窖ɡɑo—jiɑo”、“打更ɡen—jinɡ”、“灌溉kɑi—ɡɑi”、“大概kɑi—ɡɑi”、“擱ko—ɡe”、“盥kuɑn—ɡuɑn洗”、“皖kuɑn—wɑn南”、“浣kuɑn—huɑn洗”、“皮鞋hɑi—xie”、“銜hɑn—xiɑn接”、“鹹hɑn—xiɑn陽”、“莧hɑn—xiɑn菜”、“陷hɑn—xiɑn落”、“項hɑnɡ—xiɑnɡ目”、“巷hɑnɡ—xiɑnɡ道”、“銀杏hen—xinɡ”。

成都話把“概”與“慨”都讀一個kai音。似乎g、k不分,卻也有例外。比如當年大家都說“解(gai)小手(溲)、解(gai)疙瘩、解(gai)橔子(大筒木)”,但中小學生們都說“解(jie)答、分解(jie)、解(jie)析”。這應該歸於口語和書麵語相區別的一種現象。1949年12月成都解放後,大家都習慣喊“解放軍”,大談“翻身求解放”,也就都說“解(jie)”了。

“招呼、茶壺、老虎、保護”都屬聲母h,成都話卻說得像“招夫、茶符、老撫、保副”,聲母都屬f”,也即把許多讀hu的字都歸入fu類了。中江、資中人則擴而大之,把“飛、飯、肥、放”讀成“灰、換、回、晃”。

普通話的“陷、莧,鹹、銜”,在成都話裏與“漢,寒”同音;“溪”與“期”同音;“纖、羨”與“千、歉”同音。

聲母是j、q、x的音節,成都話與普通話對比,有以下例外字:“呼吸ji(e)—xi”、“滿足juo—zu”、“卒juo—zu子”、“截qie—jie斷”、“信箋qiɑn—jiɑn”、“殲qiɑn—jiɑn滅”、“纖qiɑn—xiɑn維”、“發掘quo—jue”、“臼qiu—jiu齒”、“不像qiɑnɡ—xiɑnɡ”、“民族quo—zu”、“哭泣xi—qi”、“死囚xiu—qiu”、“泅水xiu—qiu水”、“酋xiu—qiu長”、“發酵xiɑo—jiɑo”、“粗俗xuo—su”、“宿xuo—su舍”、“速xuo—su度”、“嚴肅xuo—su”、“米粟xuo—su”、“雖xu—sui然”、“遂xu—sui寧”、“穀穗xu—sui”、“隧xu—sui道”、“贖xuo—shu當”、“浸qin—jin水”、“嫁娶ju—qu”、“捷qie—jie報”。

成都話基本上把翹舌字讀成平舌音,“智商” [zhishɑnɡ]=“字桑” [zisɑnɡ],“超市” [chɑoshi]=“操肆” [cɑosi],“支持” [zhichi]=“資瓷” [zici]。這樣也就難怪北方人嫌我們“四(si,平舌)十(shi,翹舌)不分”了。

“臧”和“鄒”的聲母z,是平舌音,“張”和“周”的聲母zh是翹舌音,成都人區別不開,以z、c、s代替zh、ch、sh。既然無法從語音方麵下手,那就采取加注解的辦法,從字形結構這方麵去處理:把“張”說成“弓長張”或“彎弓張”,把“章”說成“立早章”或“音十章”,把“周”說成“框吉周”……。宋代蘇軾用果名對答說的“柰(奈)蔗(這)柿(事),需當歸”與今天川南方音無甚差別,至今川西、川南人能夠區別“平舌與翹舌”。“上五縣”(溫江、郫縣、崇寧、新繁、灌縣、彭縣)還保留了“卷舌音”,如:“十四歲的侄侄在石室中學讀書”,“十、石、室、侄”是古代入聲字中的翹舌音,皆讀為舌尖後卷,近乎“兒化”,這可能是古代蜀國方言語音的沉澱。

至於“日”字,除了上述地區發“卷舌音”外,其餘地區發“平舌音”,舌尖和齒齦輕微接觸,氣流輕弱,與普通話不同,“如、人、若”等字的聲母同樣,不過因為這隻是一個音,無論卷舌或平舌,都不會混淆。

新中國成立後,隨著普通話的推廣,舊時的成都話發音變化極大,小學生和中學生都習慣普通話語音,首先熟悉翹舌音的發聲,能夠區“四十與十四”,去掉聲母ng(注音字母是“兀”)和聲母gn(注音字母是“廣”),按普通話說“我wo、愛ai、安an、恩en、昂ang、宜yi、義yi”,“淹yan雁yan、硬ying、仰yang、毅yi”。

二、查韻辨調 尋找方音密碼

韻母的差別

研究方音的捷徑就是條分縷析,即從語音入手剖析方言詞語的聲母、韻母和聲調,從而發現方言與普通話(或其他方言)的差異,進而找出變化規律。

成都話有些不用聲母的字,新中國成立後,中青年都接受普通話裏各自帶有聲母的讀法,如像“虐üo—nüe待、瘧üo—nüe疾、鉛üɑn—qiɑn筆、榮ionɡ—ronɡ譽、容ionɡ—ronɡ易、融ionɡ—ronɡ合、溶ionɡ—ronɡ解、芙蓉ionɡ—ronɡ”。

韻母ê在漢語拚音中用得少,如“業ye列lie月 yue掠lue;都省略ê上的附加符號。因為e不與y、li、ni等組合故。可是在當年的成都話裏,韻母ê卻是一員屢次上陣的主將。

我生活在成都城區,把古入聲字讀成陽平聲。1956年因教初中《漢語》語音的需要,自己搞了一個成都話讀音和普通話讀音對照表;以後總結出一條“體驗”:成都話讀陽平聲的字中有與普通話讀音不一致的字,往往是古入聲字,例如成都人習慣尾音讀成ê的那些字,在普通話歸入不同韻母類:

百、白、柏,拍,麥、脈,摘、窄、宅、拆,塞,歸入ɑi(ㄞ);

伯、舶、泊、粕,迫、魄,墨、默、陌,歸入o(ㄛ);

德、得,特,勒,格、隔、革、疙、骼,刻、客、咳、克、磕(膝),額、扼、厄、軛,核、赫、閡、劾、紇,這、者、折、遮、哲、蔗、浙、謫、柘、鷓、赭,則、責、仄、嘖、昃、簀、側,車、撤、扯、掣、澈、坼,冊、側、策、測、廁、惻,擇、澤,社、射、蛇、設、舌、攝、舍、賒、奢、赦、懾、佘、麝、涉,色、瑟、嗇、澀、穡,熱、惹,歸入e(ㄜ)。

少數字例外,北—bei,肋—lei,黑—hei,虱—shi。

1953年,部隊文化大進軍,北方戰士憑語音習慣,記住“哥(ㄍㄜ)哥渴(ㄎㄜ)了喝(ㄏㄜ)水”,就會拚出“ㄍㄢ、ㄎㄢ、ㄏㄢ”,認得“幹、看、汗”等同音字。幾個成都籍的戰士習慣說“哥(ㄍㄨㄛ)哥渴(ㄎㄨㄛ)了喝(ㄏㄨㄛ)水”,拚出來的卻是“關ㄍㄨㄢ、寬ㄎㄨㄢ、歡ㄏㄨㄢ”。怎麼辦?好在那時的字典所載注音符號另一版本有“ㄍ革ㄎ克ㄏ黑”的提法。於是就教這幾位成都籍戰士記住“革(ㄍㄝ)命克(ㄎㄝ)服黑(ㄏㄝ)暗”,沒有中間那個圓唇音,口半開,舌下降,他們很自然地就會拚出“幹、看、汗”了。

60多年前我們成都小學生大多一道念過這段歌謠:

一點一橫長,二字口言旁;

兩邊絲繞繞,中間馬兒郎。

你也長,我也長;心字底,月字旁。

搭根竿竿曬衣裳,撿個石頭撂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