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唐王朝平定“安史之亂”中,唐玄宗冊封的永王李璘成為引人注目的人物。李璘本是玄宗愛子,又是繼位後的肅宗李亨的幼弟。時逢安史之亂,他在漢中受父皇重托,東出夔門,坐鎮江陵,總領四道節度、采訪使。玄宗其實是讓他穩定東南半壁,伺機收複中原淪陷區。引兵東巡本是父皇心願,也是李璘的職分,卻被兄王左右疑忌,瞬間禍起蕭牆。李白參與永王李璘的勤王之師,隨軍東巡,目的是憑借六朝古都金陵的優勢,震懾已在洛陽稱帝的安祿山集團。這個行動引起即位於靈武(今寧夏自治區靈武市)的肅宗朝廷不悅。劇本聚焦在最後決戰——
由吳郡采訪使、揚州都統李希言暗下毒手,通過收買內奸、裏應外合,將永王東巡軍擊潰。李璘和兒子兵敗後被殺。李白也被流放夜郎,途中遇赦,放還山林。行經丹陽,又被叛將馮季康驚擾,倉皇投奔宗叔、當塗縣令李陽冰不遇、窮愁潦倒、幻化仙境、終了一生。
劇中情節展示,在“詩酒長安”、笑傲王侯之後,李白已看透朝廷腐敗,失去了匡扶社稷的熱望,開始縱情山水,與道士山月為伴。在遭逢“安史之亂”後,社會動蕩不安,李白雖然遁跡廬山,與道士吳筠等閑聚,但心憂天下,希望盡快結束戰亂,讓萬民安居樂業。他經不住這位年輕氣盛、不諳世事的永王李璘遣使上山、再三征辟、優禮有加,拳拳報國之心湧動,終於接受永王禮聘,隨軍東巡,不料竟遭無妄之災,流放蠻荒之地,給他的人生結局點染上悲劇色彩。
藍光臨先生對這段史實的理解,完全符合曆史劇的創作原則:尊重基本史實,虛構人物活動和故事情節,讓曆史與傳奇有機結合起來。筆者檢索了有關史籍,將有關永王李璘東巡的關鍵史實鉤沉如下——
永王李璘是玄宗第十六子,賢於諸王,為父皇喜愛。天寶十四載(公元755年)十一月,“安史之亂”起;十五載六月,東西兩京相繼陷落,玄宗及王子王孫、文武大臣倉惶入蜀。至漢中,下詔諸王分鎮事宜。有關永王李璘東巡史實,在《舊唐書》中記載不詳,《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八《唐紀》三十四肅宗至德元載有明確記載:
玄宗詔令太子李亨為天下兵馬元帥,領朔方、河東、河北、平盧節度使,南取長安、洛陽,配備了文武輔佐。與此同時,玄宗詔令永王李璘充山南東道、嶺南、黔中、江南西道節度都使,也配備了文武輔佐。當時,江淮租賦“山積於江陵”。此外,還詔令盛王李琦充廣陵大都督、豐王李珙充武威都督,但二王均未赴任。
可見,永王坐鎮江南名正言順。在中原淪陷的險惡形勢下,長江以南的半壁是財賦之區,江陵郡是管控財富的樞紐,玄宗用李璘坐鎮江陵,總管四路,是寄予厚望的。永王坐鎮江陵期間,軍需糧秣均由江淮源源不斷地輸往“洋川、漢中”,為四方勤王之師雲集西北、平定叛亂提供了基本條件,這是永王與朝廷同心同德的實證。倘若永王真有割據稱雄的野心,斷絕輸送西北的糧秣軍需應是擊中要害之舉。
《資治通鑒》也承認:永王東巡,沿江而下,“軍容甚盛,然猶未露割據之謀”。這段史實,李白《永王東巡歌十一首》亦可佐證:
三川北虜亂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胡沙。(其二)
雷鼓嘈嘈喧武昌,雲旗獵獵過潯陽。
秋毫不犯三吳悅,春日遙看五色光。(其三)
二帝巡遊俱未回,五陵鬆柏使人哀。
諸侯不救河南地,更喜賢王遠道來。(其五)
試借君王玉馬鞭,指麾戎虜坐瓊筵。
南風一掃胡塵靜,西入長安到日邊。(其十一)
作為永王李璘敬重的幕賓,李白的詩作反映出幾個基本事實:當時遭遇類似西晉末年的慘劇,中原士民蜂擁南逃,盼望永王像謝安那樣,掃蕩安史之亂,恢複中原、北疆;永王東巡大軍經武昌、潯陽沿江東下,軍容整齊,軍紀嚴明,秋毫無犯,深得三吳民心;當時玄宗幸蜀、肅宗遠走靈武,長安、洛陽淪陷,張巡苦守睢陽孤城,諸侯擁兵自重,不肯救援,中原百姓盼望永王大軍早日北伐,蕩平狼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