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劉德獻書”雜論(2 / 3)

《漢書》載:“周衰俱壞,樂尤微眇,以音律為節,又為鄭衛所亂故無遺法。漢興,製氏以雅樂聲律,世在樂官,頗能紀其鏗鏘鼓舞,而不能言其義。六國之君,魏文侯最為好古,孝文時得其樂人竇公,獻其書,乃《周官·大宗伯》之《大司樂》章也。武帝時,河間獻王好儒,與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以作《樂記》,獻八佾之舞,與製氏不相遠。”[5]《漢書》這段記載即是說:古樂早已有了,但後來散失,及秦而驟滅,漢初朝廷“廣開獻書之路”,像河間獻王這樣的人,以其地方的力量,搜集古書古樂。他與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整理出一部《樂記》來。

《漢書·藝文誌》認為劉德與毛生等是《樂記》的作者。沈約《宋書·樂誌》本此說:“武帝時,河間獻王與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以著《樂記》,獻八佾之舞,與製氏不相殊。”《隋書·音樂誌》載沈約的奏答、《舊唐書·音樂誌》也有類似看法。

其實,說《樂記》被發現或者產生於西漢,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背景。那就是,漢武帝為統治的需要,於建元五年(前136年)確立“尊儒重書”國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京師立太學,設《易》《書》《詩》《禮》《春秋》五經博士,講授儒家經典。儒家本該有“六經”,因為《樂經》佚失了,所以隻有“五經”。

但是,“五經”博士的設立,必然使某些儒士們在為《樂經》佚失而遺憾的同時,產生尋找《樂經》甚至再造《樂經》的願望。那麼,“河間獻王與毛生等”依據《易》、公孫尼子、《荀子》等論及音樂的“先秦舊書”,或者再加上他們的組合、編撰,推出了《樂記》,可以說乃是當時的時代需要。即是說:《樂記》成書於西漢,但其思想資料來源於先秦諸子言樂事者。

三、劉德向朝廷獻書功莫大焉

“劉德獻書”發生在中國大一統的封建專製政權建立後,劉德本人“獻書”的初衷、功績和遭遇卻頗有戲劇性。

經過艱苦的搜集、整理、校勘,劉德整理出大批的正本書籍。因為朝廷確立了“尊儒重書”國策,這對於一心想要振複儒學的劉德有極大鼓舞,所以就滿懷信心地帶上河間國內的儒學研究成果,奔赴長安,進獻朝廷。這對於當時書典十分匱乏的漢朝廷真是雪中送炭。因為當時各諸侯王和重臣們也有獻書獻策者,但多是一些雜家所論,沒什麼參考和收藏價值,唯劉德所獻之書,才稱得上真正的儒家經典,又多是“精品”。所以,史載劉德多次車載《詩》《書》等古籍應詔入朝,漢武帝劉徹看到劉德帶來這麼多書籍獻於朝廷,十分高興,每次都要舉行隆重的接書儀式,並在“三雍宮”召見。

據裴駰《史記集解》引《漢名臣奏》:“河間獻王經術通明,積德累行,天下雄俊眾儒皆歸之。孝武帝時,獻王朝,被服造次必於仁義。問以五策,獻王輒對無窮。”[6]劉德在京師長安期間,還和一些儒臣進行過儒學討論。董仲舒《春秋繁露·五行對》就記載有與劉德的對話,並涉及《孝經》,而《孝經》也是劉德所收集上來的佚書之一。宋末元初著名學者馬端臨《文獻通考·經籍誌》轉引宋代陳振孫的話說:“世傳秦火之後,河間人顏芝得《孝經》藏之,以獻河間王。”

據《隋書·經籍誌一》記載,河間獻王劉德向朝廷所獻之書有:《士禮經》,合56篇,並記威儀之事。又得《司馬穰苴兵法》155篇,及《明堂陰陽》之記,並無敢於傳論之學者。《周官》蓋周公所製官政之法,李氏得《周官》進獻於河間獻王,獨闕《冬官》一篇。劉德購以千金不得,遂取《考工記》以補其處,合成《周官》6篇奏之。又得仲尼弟子及後學者所記131篇獻之,時亦無傳之者。而又得《明堂陰陽記》33篇、《孔子三朝記》7篇、《王史氏記》21篇、《樂記》23篇,凡五種,合214篇。

“又得仲尼弟子及後學者”之後的這214篇,後來經戴德刪其煩重,合而記之,為85篇,謂之《大戴禮記》。而戴聖又刪大戴之書,為46篇,謂之《小戴禮記》。這就是流傳至今,在中國思想史上影響很大的《禮記》

在劉德獻書之時,漢朝廷所立的五經博士均講授“今文經學”。今文經學是按照當時實用政治的需要解說儒家經典,學術上有不少值得商榷之處。與今文經學相對的是古文經學,古文經籍是用先秦古文字書寫而成的典籍。古文經典書籍的來源主要有二:一是漢景十三王之一的魯國恭(共)王劉餘“孔壁藏書”,另一便是劉德所搜集之書。漢代學者訓詁解釋這些古文經籍,從而形成“古文經學”,此即《隋書·經籍誌》所載:“漢魯恭王、河間獻王所得古文,(學者)參而考之,以成其學,謂之‘古學’”。宋元間學者馬端臨《文獻通考》記載說:“河間獻王得《古禮》五十六篇,乃孔壁所藏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