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道州境內,司空湖用了點小手段就脫身了,其實他出洛城後就有機會脫身,之所以一直隱忍不發,自然有他的考慮。案子是洛城縣辦的,判處流刑按例是要經過洛州大都督府照準的,如果在洛州境內脫身,等於是給洛州大都督臉上難看。
到時候海捕文書一下,處處畫影圖形捉拿自己,未免又要費許多手段,但是進入道州就不通啦。道州現今是海州張家的勢力範圍,跟洛州本就不對付,在這出了事,道州官府隻會做做表麵文章,發發協捕文告,卻不會動真格的,相對來說脫身就容易多了。
在道州脫身後,司空湖就折轉向西,準備竄逃到岱州(屋山國)境內避避風頭。岱州是閔奈氏的地盤,閔奈氏世居屋山,其家族曆來盛產偏執狂。
現任岱州大都督、屋山侯閔奈良,其人偏執、陰暗,外加一副火暴狗脾氣。
司空湖算了,就是借他們八個膽子,道州那幫兔崽子也不敢越境來追捕自己。
司空湖是在洛州和道州交界處的望京郡鎮陽縣脫身的,隨後折轉向西進入密陽縣,在荒原裏狂奔了一天一夜後,在距離洛水三裏處和沐離相遇的。
彼時司空湖正被捆在一棵劍齒樹上,嘴裏勒了根麻繩,動彈不得,喊叫不得,在他麵前八九步遠,一個身高不足五尺,卻長的膀大腰圓,十分結實的大漢正蹲在地上磨刀,那大漢一頭的頭發被剃去了八九成,隻在後腦勺留了撮毛,編了根小辮。
司空湖一眼就認出沐離來了,心裏暗想:我道今兒怎如此晦氣,原來又遇到了這小子,老天爺,開開眼吧,替我收了這個煞星吧。
沐離在其高過丈的草叢裏走了大半天,累了一身熱汗,整個人都被蚊蟲咬麻了,正是無比煩躁的時候,忽聽得西麵傳來流水的聲音,不覺精神一震:好歹算是走出來。
清早出發的時候,店主人指著東麵剛剛升起的太陽,跟他說:“背著它走,到正午差不多就能聽到流水聲,那就是洛水。若是走到午後還見不到河,那就是走錯路了,不要亂闖亂撞,順著原路返回來,否則,小命不保。”
沐離相信他的話,在這種一丈多高的草叢裏行走,迷路是正常的,迷路以後亂走的結果隻能是死路一條。
他一路行去,每隔十步就斬斷一束草留作記號,行出約兩個時辰天就陰了,頭頂烏雲翻滾,四周霧茫茫的。萬幸,他沒有走冤枉路,中午前後就聽到了洛水的流水聲。
鑽出草叢,眼界豁然開朗,洛水白茫茫的一片,正靜靜地流淌著,因為時常發洪水,沿河兩岸半裏之內都是沙礫地,寸草不生!
沐離常舒展了一下胸懷,轉頭就看到了捆在劍齒樹上黯然垂淚的司空湖,心裏倒是一驚,暗裏想:奇了怪了,這人我在哪見過嗎?怎麼瞧著如此眼熟呢?
那個瞧著很眼熟的人,此刻正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祈求自己救命呢。
救命?說起救命,沐離首先想的不是要不要救,而是自己該怎麼救下這個人。在這野外荒原裏,一個人把另一個綁在樹上,自己蹲在地上磨刀,不用說是不幹好事,自己這八成是遇上劫道的賊了。
路見不平能不拔刀相助嗎?
論理是必須要拔刀相助的,但前提是自己得有實力把刀拔出來,那種明知不敵還要拔刀救人的壯舉,沐離是幹不出來的。沐離隻願意在力有所逮的情況下予人幫助,你說我庸俗,好吧,那我就庸俗。
若沒有跟孫樂和桃花眼的那場生死相博,沐離此刻一定會向捆在樹上的名盜賊揮揮手,用連螞蟻都聽不清的音量說:“走啦。”
然後瞧瞧退入草叢,順著原路返回那家客棧,這趟路有緣再走吧。
眼前這蠻人武士不要說打,就是看著也滲人呐,從背後瞧他就是個肉山,肌肉發達到爆,那胳膊何止比自己的大腿粗?簡直比自己的腰都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