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雞鳴城向西不足百裏就是洛水,洛水起源於屋山,流經岱州、道州和洛州,最後注入大江,全長約三千裏,沿洛水溯流而上,約走六百裏就是靠山郡。
靠山郡距離中京城不過八百裏,距離道州不過七百裏,洛水穿境而過,交通也算不得很閉塞,原因無他,因為他靠近屋山。
屋山之名沐離是早有耳聞,知道那是橫在真龍國西北的一座奇高奇大的大山,它南北長約八千裏,東西寬約兩千裏,大致呈一個平行四邊形。
四邊形內群峰林立,超過千丈的高峰就有一千多座,最高的岱山據說高約六千丈,幾乎可以與大陸西境天脊山脈上那些傳說中的仙境名山相提並論。
山高、林密、多靈獸,是世人提起屋山時的印象,其實在沐離看來,還得加上一條——人古板。屋山人怕是這世上脾氣最古怪的人了,他們的想法總是與山外人不一樣,透著一股子離奇古怪的味道。
加上他們極其特殊的體態相貌,和那些真真假假的古老傳說,屋山人在許多內陸州郡人的心目中已經和蠻人畫上了等號。
在許多說書藝人的口中,生活在真龍朝北部荒原上的蠻人根本算不得人類,他們就是人和獸的雜交後的怪物,嗜血成性、暴虐淫亂、毫無禮義廉恥,說半人半獸都是抬舉了他們,他們甚至連靈獸都不如,隻配與卑賤的受阻人為伍。
沐離第一次和蠻人打交道是在密陽縣,那裏距離靠山郡還有一百裏,屬於道州管轄。那天一大早沐離就從鄉村的小旅館踏上西去的征程,從早上上路,一直走到太陽偏西,也沒見到一個人。
獨自一個人在荒野趕路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荒草地,野兔和野雞隨處可見。
食物隨處可取,可是水就不那麼好找了,這裏的水裏多數都生長有茂密的水草,時至深秋,枯死的水草漚爛後把水染上了毒,人喝了這樣的水,輕則腹瀉不止,重者性命不保。
沐離雖然是第一次出遠門,又是一個人,好在他嘴夠勤快,腦子也活絡,一路行去,見四周景色處處與雞鳴城不同,心裏早就留了意,每到一地落宿客棧後,必要將當地的風土人情、地理環境向店家打聽清楚。
他嘴巴甜,出手又足夠大方,店家莫不問一答十,耐心指教。
沐離也向常出遠門的商旅討教了不少知識,因此一路行來竟處處平安,並沒有出什麼大簍子。本來在密陽縣他也不會出大簍子的,至於後來發生的不愉快。
問題不在他,而在司空湖身上。
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十幾天前,名盜賊司空湖先生在洛城意外讓一幫小太保給剝了個清潔溜丟,扔在了街頭垃圾堆裏,醒來時正思考從那弄件衣裳遮體,恰巧沐離自動送上門來,於是名盜賊稍施手段就竊了沐離的“巨款”。
得手後,他得意洋洋地敲響了一家裁縫店的門。
裁縫店的老板娘忙了一天剛上床睡覺,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就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又迷迷糊糊地把門開了個縫。
一隻手先伸了進來,食指和拇指上捏著一枚亮閃閃的金幣,一個充滿誘惑的聲音說道:“勞煩您先給在下弄身衣裳遮體,我因出來的太急忘記穿衣服了。謝謝。”
司空湖風度翩翩的舉止、頗有磁性的聲音加上那枚金光閃閃的金幣,立即征服了老板娘,她打開門,要放單手攬雀的司空湖進鋪子。司空湖卻有些不好意思,為了保持自己的風度,他要求老板娘先給自己找套舊衣裳,把身體遮擋一下。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老板娘實在沒有理由不答應,於是就讓司空湖進來坐著,自己回屋找丈夫的衣裳去了。
悲劇就發生在老板娘回屋找舊衣裳期間。
裁縫鋪老板娘的丈夫,一個十足的酒鬼,此刻正喝的醉醺醺的,坐在距離自家五十丈外的大街上罵人,因為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兩個巡警的捕快打此路過,見酒鬼衣著華貴,知道有油水可榨,於是便以做好事為由,拖著腿腳發軟的酒鬼,送他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