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了錢,沐離卻犯了愁:金幣體積小好藏,公孫樂華的劍怎麼辦?屋子裏就這麼點大地方,藏不了不說,把劍藏在屋裏也不踏實啊。思來想去,沐離還是決定晚上出城一趟,把劍藏在雞冠山中峰的山洞裏。
“今晚就出城去……”沐離忽然心裏有些不踏實,“但願戚氏那惡婆娘別找茬。”
沐離把劍暫時藏在了床底下,然後他就揣上三枚銀幣出府上街去了。
遲歸了好幾日,蔡總管那、胡管事那都得有所交代,出點血買些禮物孝敬是免不了的,黃老大這回幫了自己大忙,也該意思意思。
去采買禮品之前,沐離先去了趟小兵營,張家的族兵統共有三百多人,騎兵的營盤紮在城東南,步軍營盤紮在城東的石堡外,城裏的這處小兵營隻駐紮了四十名侯府親隨軍,春秋兩季則用來訓練民壯。
歪頭、大傻等一幹家奴此刻就集中在小兵營裏訓練。守門的是幾個老軍,見了沐離就打趣道:“沐離,好男兒都應征入伍為國出力,你為何還在府裏窩著?”
沐離卷起袖子,露出細若麻杆的兩條胳膊,向守門軍士亮了亮,立即惹來一陣哄笑,沐離沒理睬他們繼續往裏行去。卻聽背後有人幽然一歎說:“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啊,瞧這孩子瘦的,插上翅膀就能飛了。”
接著就是一陣搖頭歎息。
沐離聽了心裏美滋滋地想:“我雖瘦,滿身皮包筋呢。”
歪頭一幹人等正坐在樹蔭下小憩,見到沐離過來,就拍拍屁股站起來,迎了過來。
他先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怎麼,他人沒去?”
沐離說:“去了。”
歪頭嘖嘖嘴,道:“那你還能活著?了不得啊。”
沐離笑道:“我早說過我沒事的,七年勤學苦練,難道是鬧著玩的嗎?”
歪頭笑罵道:“好啦,別吹牛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來來來,咱們哥倆嘮嘮。”眼看這圍過來一圈人,歪頭就摟著沐離走到了僻靜處。
然後再次問道:“是他沒去,還是你沒去,怎麼,難道你們見了麵沒打起來?可這又怎麼可能呢,不打架半夜三更跑那去幹嘛,又不是一男一女,難不成……”
沐離笑著說:“你別瞎猜了,我去了,她也去了,也打了了,我沒打過她,但是我比她聰明那麼一點點,我呢,揚長避短,跳到水裏去了。她不服,她也跳下去了,然後我就在水裏灌她喝了個飽,然後她就投降了,向我求饒,我說求饒的也可以,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怎麼樣,她答應了,然後我就放了她,然後我就回來啦。”
歪頭詫異地盯著沐離,仿佛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聽他說完,半晌方道:“完啦?”
沐離道:“完啦。”
歪頭道:“就這麼簡單?”
沐離道:“就這麼簡單。”
歪頭一把抱住沐離,感動地說:“傻人有傻福,傻人有傻福啊。”他用力地拍了沐離兩掌,又改拳為掌,在沐離的背上捶的咚咚響。末了把沐離一推,說:“兄弟,今晚我請客,為你接風洗塵。”
沐離笑道:“今晚就算了,好幾尊神等著我去拜呢。”
歪頭道:“那就明晚吧,總之這杯壓驚酒你一定得喝。”
沐離笑了笑,問他:“看這架勢,這回要真打呀。”
歪頭道:“那可不,必須得真打。”說到這,他瞅了瞅四周,湊在沐離耳畔,壓低了聲音說:“大前晚齊州那邊來人了,一共十二個人,四個金武士,四個一等武士,兩個道士,還有兩個披著黑鬥篷,看不清麵相,看起來來頭更大。這夥人來的第二天晚上,老大的一支商隊從東門進了城,足足有八十多輛烏蓬馬車,有一輛車進甕城時不慎陷入坑裏,車軲轆一下子就碎了,你想想,這車廂裏裝的東西該有多重,八成是軍械兵器!”
沐離道:“幸好你們不用上戰場,這回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歪頭卻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回齊州插了手,隻怕李家不滅族也要大敗特輸,這可正是個立功請賞的好機會呢,我還想去走走秦三爺的門路,調去正軍上戰場呢。”
沐離苦笑一聲,道:“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沙場建功那是老爺們的菜,你,去了也是當炮灰,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吧。”
歪頭咧嘴笑道:“我也隻是隨便說說,古來征戰幾人回啊。咱們這樣的人上了戰場九死一生,馬上富貴,與咱們無緣。”
聊到這,校場上鼓聲已響,歪頭得走了,臨別之際,歪頭忽然叫住了沐離,臉上掛著尷尬的笑,眼眶裏卻噙著淚水,他自責地說:“兄弟,哥這次又臨陣脫逃了,哥對不住你。”
沐離微微一笑,用手一指著他的鼻子說道:“明晚請客,得在翠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