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自小服侍周氏左右,之後又跟隨周氏陪嫁到秦家。品行純良,為人敦厚,深受周氏信任,因而在周氏嫁入秦家後不久,被周氏開了臉,沒想到卻是個短命的,剛誕下秦士則不久便病逝了。周氏可憐秦士則年幼喪母,便將秦士則抱養到正房,在膝下教養。因此,秦士則雖是庶出,但是自己養母身份尊貴,又是與秦家長房嫡孫秦峻則一起長大,所以秦士則身上便帶了那麼幾分養尊處優,在秦家堡也是霸道橫行,家裏的仆人無人敢欺侮於他,可他卻唯獨懼怕秦峻則這個同父異母的長兄。
“胡鬧!”秦峻則冰著一張臉,低聲斥責道。
秦士則被這突如其來的訓斥嚇了一個激靈,垂頭喪氣得敗下陣來。
秦正則瞥了一眼秦峻則,淡然緩聲道:“七弟莫急,剛剛聽聞岑伯父已下令班師回營,扶靖一案要犯均交由武大人處置審理,並上報朝廷。隻不過這知州府的五百府兵要負責押解近千名要犯,想來這一路上應是有熱鬧好瞧了。”
秦士則聞言眼睛一亮,內心馬上變得歡喜雀躍,若不是隻是害怕長兄訓斥,早就竄到天上雲端,隻不過現在不敢太過表露出來,隻能站在那裏摩拳擦掌,眼珠子在眼眶裏嘰裏咕嚕轉個不停。
立在他身後的秦峻則,身著冰藍色長褂,負手而立,宛若一株生長於危岩之上的勁拔鬆柏,玉立神峻,風骨卓然。年紀雖不大,卻頗有長兄風範。隻聽他冷笑一聲道:“這位武大人倒是撿了個大便宜。“
秦正則微微點頭道:“我們也差不多該收拾行李趕路了,我先去瞧瞧遲二哥。”言罷,便抬腳朝營帳內走去。後麵的遲瑛、遲琦還未反應過來,秦正則人已進了營賬內。
秦峻則臉色黯然,若有所思得瞧著被放下的門簾。放佛有遙遠的記憶回蕩在眼底,他微眯著眼,默然不語。不時有微風拂過,送來陣陣芳草香氣,額間的發絲被風輕輕吹拂起,他微微整理衣衫,淡聲道:“七弟,我們也去收拾一下吧。”說完也轉身離開了,隻留下一聲默然的歎息。
即便不通世故之如秦士則,也早已察覺到二人之間刻意的疏離和冷淡。這一路上,二人相互恭敬守禮,卻從不以兄弟相稱,秦正則更是能避則避。
然而事實上,秦正則四歲之前是跟隨母親邱氏在秦家堡生活的。那時秦鴻初隨叔父秦維錚南征北戰,居無定所。兵荒馬亂之年,邱氏便帶著繈褓中的秦正則來到秦家堡暫住。在秦家眾小輩兒裏,秦峻則年歲最長,所以當時秦家大院裏頭,最常見的一幕便是秦峻則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板著臉管束一群比他年幼的奶娃娃。秦士則甚至隱約記得,那時的秦正則是弟弟妹妹裏麵最粘著秦峻則的,經常跟屁蟲一樣“峻哥哥”的叫嚷著。而秦峻則自小性格死板孤僻,沉默寡言,但是一旦得了什麼新奇的好玩意兒一定會第一個分給秦正則。隻是二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行漸遠的,甚至連一句稱呼都不願意叫了呢。秦士則想不明白也想不通,空空的腦瓜望著長兄落寞的背影,隻能感到一種強烈的絕望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