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結束了和景啟山的第一輪口水仗,衣衫整潔的男人鬆了領口的扣子,直挺的脊梁朝後院走去,他臉上沒什麼可琢磨的表情,冷漠疏離。
藤花架下的風景很美,紫白相間的花朵點綴在翠綠的葉叢,層層疊疊給人密不透風的窒息感,陰翳極了。
似乎每一次靠近景家,他都是這樣的心情,被壓抑的隻想嘶吼,最後連嘶吼都像是一種施舍,令人惡心的存在。
突然一陣風從遙遠一端灌進來,徐徐的吹動交疊的綠葉與粉嫩的花芽,引得陽光從鬆散的葉片空隙射入。
這道光正好落在秀氣平整的眉宇間,微擰的褶子被光映亮。
景盛眉心的褶子蹙得有些緊,眯起眼看著那道光線,他後退了步,如同久居黑暗的人害怕刺目白光。
阿歡。
男人不知名想起這個女人,他莫名其妙地仰起下顎望著頭頂那茂盛的層葉,綠葉如林卻被夏日太陽炙烤的近似透明,交合處全散發著光芒。
又起了陣風,貼著葉麵,他能聽見沙沙的響聲,還有稀疏跳躍的的陽光,一朵紫色的花瓣自然地落於男人雋秀的臉龐。
他將花用手拈去,然後抬腳離開。
曾經他心上也起過一陣風,將如霧靄凝固的黑暗吹開,然後被一抹細微的光亮照亮,留下最樸實的溫暖。
景盛還記得以前的住所,他迫切想看看那個小女人,想抱一下她。
男人的步子不由加快,不一會兒就穿越藤花回廊,繞過一個拱橋池塘去了對麵的小樓,奇怪的人樓下並沒有人。
景盛也隻是稍作留意並沒放心上,他直接上了二樓,因為事先跟這邊的人打過招呼,有說回來住一晚所以讓人給收拾幹淨。
他走到那扇久違的門前,握住把手然後一擰——
撲麵而來的玫瑰花香幾乎將他淹沒,一股不好的預感伴隨濃鬱的芬芳被釋放,已經到了嗆人的地步,景盛猛地皺眉,粗魯地推開門,他一步跨進!
白床單,白的刺目。
紅玫瑰,紅的可怖。
景榮盡力安撫完景啟山然後便出去了,正巧遇上妻子。
穿著紫色牡丹旗袍的蘇明秀快步走過來,朝他身後望了望疑惑不解,“小叔沒和你在一塊嗎?”
“他應該是去找薄小姐了。”
“什麼?”蘇明秀神情抖了抖,握緊手急忙追問,“看著他去後院了?”
景榮不知道平日裏不急不慢的妻子怎麼了,但肯定地點頭,“我看著他出去的,去後院有會兒了。”
“壞了!”蘇明秀腿腳一軟,倒退一步癱坐在沙發裏,隻手撐著隱隱作痛的額頭,“這家裏要出大事了!”
“明秀?”
蘇明秀還未來得及告訴景榮自己看了什麼,就見有人衝進來。
說是衝並不準確,因為景盛沒有跑一步,但周身淩厲陰沉的氣勢暴露了他的心情。
蘇明秀看見他手裏的花時,就知道他看見房間內模仿盛青雲死前一幕的場景,她不明白為什麼景老爺子對景榮這麼寬容愛護對待小兒子卻苛刻到變態的折磨。
“小叔。”蘇明秀扶著沙發起身。
廳內空氣在滯留,連呼吸都凝固了喘息艱難,半是尷尬半是沉重。
景榮G場沉浮幾十年,再隱蔽的細節也都逃不過他的眼,更何況景盛手中紅赤赤的目標。
盛青雲理論上應該算是景榮的後媽,可笑的是這個後媽比自己小整整十歲。景榮母親死得早,景老爺子娶盛青雲時他還在部隊,對花甲將至的老爺子突然娶老婆並不在意。
盛青雲以前就對蘇明秀說過,自己肯定會死在景啟山的炕上。
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