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剛過二十點。天空早就是塊倒掛著的幕布,黑壓壓的一片裏雪花被風吹進城市每一個角落,冷意襲人。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更熱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前些天發生的醜聞。
許家高調退婚的事情被鬧得沸沸揚揚,關於薄家二小姐是個傻子的傳言比這時節的北風還要迅速地占領了Y市。
泰林路口的一盞路燈下蹲著個女人。她將凍腫的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來,從嘴裏拿出根白色的塑料棒。整個棒子都沾著濕漉漉的液體,靠近泛紫裂唇那端已經被咬爛,棒身上全是細細碎碎的牙印。
她繼續將棒子塞進口裏用力咀嚼,已經感覺不到一絲甜味但依舊舍不得丟掉。
這是她最後一根棒棒糖。在被家人當著一群人的麵怒罵斥責前她遇到了一位叔叔,這根糖就是那個叔叔給的。
冷糊塗的她已經記不清叔叔長什麼樣,但這根棒棒糖真的很好吃,是一個大大的兔子形狀的。兩隻耳朵是牛奶味,紅眼睛是西瓜味,黑色的鼻子嘴巴是巧克力味……
“咯咯咯。”運氣不錯的她突然看見棒子內空心處裏有一點白色的東西,欣喜的笑聲從喉嚨溢出來有些沙啞古怪。
僅僅是望著棒子裏的白色固體,分泌的口水都是香濃的牛奶味。她太過激動,導致僵硬的右手沒有控製好力度。
“咻——”
昏黃的燈下,被女人捧在掌心的塑料棒因為用力過猛而彈飛出去。
緊隨棒子彈起,她連忙仰著頭用手亂抓一通,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朝右前方撲了出去。麻木到失去知覺的雙腿摔在路麵時並沒有覺得疼。
隻是一陣急刹車的刺耳聲過後,驚魂未定的她呼吸到一股嗆鼻的熱氣。麻木的腿被嚇軟,她沒力氣爬起來。
這樣想著,女人便趴在雪地裏呼著難聞的熱氣,繼續翻找了那根棒子。恍惚的視線在看見近在咫尺的車牌時傻住,她覺得有些眼熟——
早在靠路燈蹲坐的女人迎光舉起那根白色的塑料棒,景盛就看清楚了她的臉。
或許是找她這麼久,等她出現在自己的視力範圍內後,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坐在車內的男人此時顯得並不著急,甚至想在短時間內製造一場不會讓她窘迫的偶遇。
景盛有些好奇她拿著根棒子做什麼,和以前一樣放到沒有糖果的空袋子裏,等到有垃圾桶再一次性丟掉?
他並不認為一個被豪門退婚又被掃地出門的女人會有這樣的心情。
司機等的不耐煩便按下喇叭,畢竟盛二爺的脾氣有點怪,沒準給耽誤就給惹生氣了。可趴車前的人跟死了似的,他正要再按一下——
“噓。”
隻一個暗示性的字,沒什麼語調起伏,微冷的氣流從暖和的車內劃過。
司機微愣,按著喇叭上的手給冷的一顫連忙放下,他瞬間懂了盛二爺的意思,解開安全帶正要打開車門下去,卻聽見後麵車門打開的動靜,他猛地一回頭,後座空空。
女人還在看著車牌,她突然想不起來是誰家的車,但真的很熟悉,對於並不聰明的她而言,這是唯一一個能記下的車牌。
忽覺一熱,稱不上是熱,隻是相對於寒冷空氣裏突然有一股溫熱擦麵而過,貼著她耳廓和發根銷匿。
動作遲緩的女人正想回頭——
“你在找什麼?”
低沉的嗓音她並不耳熟,但他每說一個字都有一股熱氣撲在她頸子後,很暖很刺激。
景盛支腿蹲在她身側,徑自開口,“我幫你一起找。”
說完一隻幹淨修長的大手就拂開她麵前地上的雪花,卻被一隻冷冰冰的小手按住。
女人害怕那根棒子被他粗心地揮開,忙按住他的手。她緩緩地扭動脖子,抬眸看著幾乎貼自己身上的男人,“我額糖。”
聲音粗糙而激動,她說的是‘我的糖’。
抖索的冷氣從她口裏冒出,直接撲在景盛臉上。他突然就彎起眉眼笑了,“是不是兔子形狀的?”
女人頂著上麵紅腫下麵青黑的眼驚訝地望著他,然後使勁地點頭,“甜的,牛奶巧克力,還有西瓜,小兔子味。”
男人垂眸看著那張蒼白不幹淨的臉,情不自禁地喉結滑動,很輕很沉地笑了。
“薄歡,你還記得我嗎?”
被他圈攬在車身與懷抱中間的女人就是前幾天騙婚風波裏的傻女人——薄家二小姐薄歡。
景盛自然認識她,畢竟在她無家可歸前,他送了根棒棒糖給她,而她是個很聽話的女人。
五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