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打家劫舍(3 / 3)

韓劍以為葛青雲被嚇傻了,嘿嘿一聲幹笑道:趙堡主也不必心焦,你帶著人馬投奔了單於,少不得這一幫好處。說不得,單於還賞上幾個西域來的美貌姬妾。以後寶馬香車,日享齊人之福哇!

葛青雲被韓劍這一提醒,果然醒悟道:對對對!

他嘴上應承,心中卻尋思開了,旋即想起一事,失口道:韓宗維韓大人難道不投奔單於殿下?他手握重兵,更是一等一的大將,這一番要是一起投奔了大單於,也是不失封侯之位啊!

韓劍臉色頓時刷白,恨道:這個不識時務的老匹夫,就連二爺爺的麵子也不給!

葛青雲心中一喜,雖然韓宗維這混蛋和自己手下的馬猴兒有血海深仇,但還是很欣慰這廝的忠義。畢竟當一個人全家都背叛國家的時候,這個人不肯隨波逐流,也算是個有骨氣的人。隻是他定然知道自己的兄長和族中之人心懷不軌而不舉報,難免盡忠不夠徹底。想來血濃於水,下不得手,還是情有可原。

老匹夫和我二爺爺向來貌合心不合,這一次皇帝老兒打定主意要對付我們韓家,二爺爺和單於搭線,暗通往來。日後單於大軍揮師南下,定鼎中原之際,要治理偌大一片疆土,自然是離不開我們韓家遍地門生。想來我們韓家隻會愈加輝煌,奈何老匹夫不識時務,硬是不肯和我們走一道兒,端地可惡。好在他也不敢告發,總算念著這點香火之情!

葛青雲笑道:韓宗維將軍也算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給為其主,誰也怨不得誰啦。將來咱們衣冠榮耀,他為階下之囚的時候,自然知道天命所歸。

韓劍連連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葛青雲臉上的陰冷。

這老匹夫也不見得多有骨氣。別人不知道,我卻偏偏知道。他向來為令狐老兒鎮守北地,常年和單於周旋,自然是害怕降了之後,沒有好果子吃。其實這小人之心,能度得出君子之腹?單於陛下富於春秋,明於政事,胸中韜略豈是常人能比?莫說他一個將軍,便是令狐老兒,隻要肯降,大王也必定禮賢下士。

葛青雲啞然無語,本道韓宗維不似兄長一般,誰知道到底還是一個怕死的家夥。不是胡人收買不了他,而是他心中多疑,不敢降。

不過話說回來,韓宗維這人本事倒是有一些,在軍中也很有威望。尤其在咱們北地,那是皇帝老子也不及他的號召力啊。皇帝老兒安插許多大小官吏在晉州一帶,現在大將軍等人也在武州,韓宗維有心投誠,也要掂量掂量。

葛青雲這下明白了,畢竟大將軍的威風,不是他韓宗維能夠匹敵的。皇帝早防著韓家的人了,說不得韓宗維最貼身的侍衛就是皇帝的人。如今大將軍屯兵北地,韓宗維也是不敢輕舉妄動。想到這裏,葛青雲也略微安心了點。

韓劍明顯對韓宗維有極大的成見,此時見葛青雲和雷通天頻頻點頭,興致又來了,接著爆料道:說起來,韓匹夫雖然不敢和大單於走得近,但和西邊兒的羌人卻又十分相好。我在這幽州當了三四年的監造官,幽州和晉州挨著,多少知道一點他的舉動。這些年老匹夫多次接見羌人的使者,暗地裏也沒少收好處。以他奸猾的性子,定然會給自己留路子。既然不能對令狐家效死忠,也不能幫單於打天下,十成有八成是將來要投靠羌王的!這一點瞞得了別人,瞞不得我。嘿嘿!

葛青雲頓時如同晴天打了一個霹靂,北有蠻軍,西有羌王。算上南邊兒的那位年輕皇帝,大雲國看似國力強盛,其實卻是四麵楚歌!倘若有一天,三麵合計,南北齊攻大雲,就算是諸葛亮在世,也救不得了!

這個。這個韓大人,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平日隻知道燒殺搶掠,從未想到過這些事兒。還是韓大人見識遠,給我好好上了一節政治課。我可是十分感激不盡,不知道韓大人所說是否屬實?

韓劍絲毫沒有注意到葛青雲的語氣已然變了,冷笑道:這還能有假。我堂堂朝廷命官,何必騙你這。騙你們二位英雄?不是我吹牛,你們若是不信,再過個三年五載的,那時單於兵精糧足,中原就是單於囊中之物!

葛青雲嘿嘿笑了兩聲,以目示意雷通天。

雷通天自然知道葛青雲的意思,挽起袖子,凶巴巴就是兩記響亮的大耳刮子,打得韓劍如同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雙頰如同火燒毒燎一般痛不可言,一雙眼睛就像霧裏看花一般,昏昏暈暈,不知出了什麼事兒。

你。你。你怎麼又打人。趙。趙堡主。這這莽夫端的反複無常。

雷通天還沒打爽,劈裏啪啦左右開弓,扇得韓劍一口血水伴牙撒了一地。在外圍望風的葛虎等人聽見韓劍的叫喊,以為出了什麼事兒,紛紛跑過來看,隻見雷通天一手抓著韓劍的衣領,鐵掌一般手掌拍鼓似的甩得正歡。

葛青雲害怕雷通天手重,一時扇死了他,急忙製止。雷通天將韓劍扔在地上,兀自罵罵咧咧道:嘿,破落戶,你道你這個朝廷命官不撒謊便是什麼好人麼?入你娘的賊骨頭,既然身為大雲臣子,不思報效朝廷,反而投靠胡狗,真是天生了一副狼心狗肺。奶奶賤種,這般討打,葛將軍,你休要攔我,看我兩掌送他去見老祖宗!

雷通天實在是恨極了反骨仔,起先冷中堂出賣他已經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陰影,這一刻好不容易把韓劍肚子裏的消息都套出來了,自然是什麼都不顧,隻要打死這惡賊方才解恨。

韓劍聽得雷通天說什麼葛將軍,又隱約覺得這聲音耳熟。糊裏糊塗乍然回想,頓時哎唷一聲失口喊出:你你你。你是雷通天雷指揮。還有。還有你。你是葛青雲。哎呀!!!!完了完了完了。你們兩個天殺的合起夥兒來賺我。

雷通天冷笑一聲,嘿嘿笑道:好狗才,還聽得出爺爺的聲音。

葛青雲眾人都撕下了麵具,韓劍借著月色,看得真切,這哪是什麼太白峰、趙家堡的土匪啊,分明就是這一次大戰幽州的葛青雲等人。想起自己剛才的番番話語,韓劍嘴巴裏仿佛塞了一個雞蛋,那肚子裏更是憋了一團悶火。隻覺得身子冰冷,萬事皆休。

公子,天色不早了,這廝該吐的也吐的差不多了!讓我把他埋了罷了?

葛青雲淡淡地看了一眼葛鷹,微笑道:隻怕殺不得,這廝是個口子,若是死了,豈不是死無對證?我們一家之言,皇上未必肯信啊!還不如把他暗中送進京城,將個中事由細細說與陛下知道。

葛青雲話剛落音,那林子外邊飄來一個滄桑的聲音:若是老夫作證呢?

第103章、語重心長

從林子裏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幽州太守梁天!

幽州城如今乍逢戰火,城池被蠻軍的攻城器械衝破,城內更是有無數民房被飛石擊得坍塌。滿城之內,或是燒壞的屋舍,或是及肩的石堆。身為一州之長官,更無道理不坐鎮城中指揮調度。此時他身穿青布衣裳,連官帽也沒有戴。腳下的布鞋踏在草叢之中,半分聲音也發布出來。

葛將軍,雷將軍,韓監司,老夫唐突,還請見諒!

葛青雲心中暗暗吃驚,梁天真人不露相,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場所,必然不是無心之舉。隻怕這般踱出來,定然有他一番心機。

梁大人見禮了!

葛青雲恭恭敬敬地朝著梁天拱了拱手,卻見梁天身後跟著趙德預和幾名幽州軍的裨將。一一見禮之後,誰也不曾先說話。那韓劍雙目失神,呆滯地坐在地上,喃喃不知念叨些什麼。

葛將軍好雅興,這月色如紗,水波粼粼地的確是個溜風的好時候。隻是這皓月當空,涼風潤爽,實在不該手染血腥,大壞雅致。

葛青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笑道:梁太守,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韓劍韓大人勾結胡人,派人指導胡賊打造攻城器械。可以說,幽州城眼下這般殘敗光景,大半是敗這廝所賜。梁太守也不是等閑人,胡賊擅長長途奔襲,來去如風。可以說是馬上的雄鷹。但要說著攻城破寨,卻是非我雲軍敵手,這一次這個大虧,我們卻是不可不牢記心中,更重要的是要引以為戒,不可再出現第二次這樣的事兒!

葛青雲這番話,既說出了韓劍的背叛行為,也向梁天表達了另一個意思,韓劍是幽州的官吏,是梁天的手下。自己的轄區出現這樣的叛徒,梁天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明著是斥責韓劍的卑鄙,暗著,卻是批評梁天的監督不力。

梁天老眼一眯,卻也不以為意。笑了笑道:葛將軍不僅衝鋒陷陣,運籌帷幄是一把好手。這鋤奸滅叛也十分能幹!老夫是佩服的。這一次韓劍韓大人夥同胡賊,謀我幽州一州之地,那是萬死難辭其咎,這事兒發生在本官這一畝三分地上,本官自然不能束手旁觀。

葛青雲心中急速尋思,梁天好來不來,這個時候自己正好把韓劍的話套出來時,他就出現了。顯然是有備而來。難不成,是想搶功勞?看著梁天身後的趙德預一臉緊張神色,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當即冷冷道:梁大人即為幽州太守,這件事兒自然是有資格管上一管的。不過,這件事兒影響很大,情節也十分惡劣,隻怕太守大人一個人也擺不平吧?

梁天嘴角含笑,向那趙德預使了一個顏色,趙德預卻走近韓劍,不容分說就是一記掌刀,打在他脖頸,頓時合上了呶呶不休的嘴巴,昏厥在地。葛青雲知道梁天有話要說,也不阻攔,隻聽梁天說道:葛將軍是上將之才,這一點老夫是佩服的。不過這一次韓劍這件事兒做的卻是急切了點。

葛青雲皺眉不語,梁天續道:老夫身為幽州太守,執掌一州軍民政事數十載,這幽州城裏誰家夜裏大噴嚏也瞞不過我。他小小的一個韓劍這些小手段如何能瞞得過我?哼,他自以為聰明,背著我和胡狗不清不楚就能偷天換日,顛覆我大雲。老夫豈是任人玩弄的?

你我皆是大雲之人,又都是為皇上效忠的。我和你就不說暗話了。梁天收起笑臉,嚴肅道:上回你在京城之中對付韓家的事兒已經把皇上和宰相之間的矛盾激化了。這一回,韓家這樣的醜行,那更是直接把韓家推向死亡的邊緣,所謂兔子急了也咬人。眼下大雲國內憂外患,陛下所求,不過安定,待戰事消弭,自然徐圖漸進。你懂不懂這個道理?

葛青雲額角冷汗涔涔流下,憑良心而論,他從後世而來,自然知道皇權和相權之間的矛盾是難以調和的。在最後的角逐之中,當然是皇權戰勝相權,這是曆史的必然走向。他從潛意識裏傾向令狐家族,這種傾向,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這一次,他確實是最直接地想利用韓劍的這一次背叛行為,幫助令狐家扳倒韓家,現在聽梁天這短短數語,心中許多顧慮頓時湧上心頭!

韓家在京城不僅僅有韓龍控製的一支神策軍,還有韓家其他後生掌握的軍隊。地方上更是有韓宗周一派的死黨。韓宗周當了六十年的宰相,莫說徒子徒孫一大堆,這些年通過政治聯姻也籠絡住不少地方大員。反而皇帝令狐濤除了掌握軍隊,在政壇上還真不及這個老家夥,這一下謀反叛變的大罪往韓宗周頭上蓋,保不準把他直接策反了。京城還有禁軍壓製,可是地方呢?地方的大員往往軍政大權獨攬,隻要韓宗周登高一呼,隻怕造反的州郡也不少吧?而最重要的是征北軍中的韓家人馬。說不得心生異心,連那韓宗維,人人自危,雲國江山隻怕就此易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若不是梁大人這一番良苦用心,末將倒是魯莽了。說不得還壞了陛下的大事兒!

梁天微笑道:葛將軍如今已經是六品都尉了,官職也不低,在老夫麵前不必自稱末將。咱們同朝為官,免不得互相扶持!

梁天將同朝二字特意咬的重了點,葛青雲聽在耳中,自然知道什麼意思。不過上次自打令狐霸和他說過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之後,他就警覺了許多。他知道,無論皇帝陛下要把皇位傳給誰,他葛青雲都不該過於參與其中。眼下人人把自己當成三太子的人,這未必是什麼好事。

如此甚好,不過梁大人,這韓劍你看如何處置?

韓劍高深莫測的看了看蒼穹,悠悠道:皇上的心思,老夫揣摩了二十年,說不上清楚,卻也不糊塗。這種事兒,咱們費盡心機找證據壓根就沒有意義。韓家的所作所為,已經是路人皆知的事兒。韓劍是一條狗,咱們隻要把事兒說出來,其餘的事,就不要管了,當然,這說,還隻能和皇上說!

葛青雲立即就明白了,他呼喝一聲,朝著梁天拱了拱手,帶著一幹人馬就散了。餘下一個死狗般的韓劍在地上,梁天眼皮子撇也不撇一眼。趙德預不愧是梁天的心腹,不消長官吩咐,長劍映著雪白的月光,刷地刺進韓劍胸口。可憐這麼一個白麵書生受了一夜驚嚇,又是歡喜又是愁的,還沒少挨耳刮子,最後在睡夢之中死去。

第二天葛青雲起來的特別早,在大帳內好好調息了一番,又將顏如海教誨的煙霞二十七劍好好練了練。這才神清氣爽地走出營門。隻是剛出營門就撞著一了匆匆走進來的葛雷。葛青雲摸了摸略有些疼痛的額頭,斥道:冒失鬼,總是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嘿,實在對不住。公子,剛剛葛雄那王。那小子領著人過來了,正在校場等著,說是過來接手兵權。某家這邊風風火火趕過來向你彙報,你倒是拿個主意啊,那小子囂張的狠,簡直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你若不殺一殺他的威風,日後咱們怎麼在他麵前抬頭啊!

葛青雲白了這個大個子一眼,笑道:雷子,要說殺人放火你是一等一的好手,玩兒把戲你卻不是你家公子的十分之一。這次交接兵權是大將軍的意思,他葛雄不過仗著他老子葛兆的威風,謀了個差事混功勞罷了。咱如今官也攻立了,官兒也升了,還和他一般計較什麼?

葛雷摸著光禿禿的大腦袋,咧嘴笑道:公子說的也是,某就覺得那葛雄愣是和一個小兒一般戲耍,公子不必和他鬥氣。眼下他囂張跋扈地來掌兵,咱們就大度的讓他過癮。也好教將士們見識見識什麼叫胸襟。嘿嘿!

葛青雲點了點頭,對身後的鐵塔道:鐵塔,你去把我的披掛取來,還有我昨夜寫的那封書信。立刻送到官驛,叫驛站六百裏加急,火速送到皇上手裏。

鐵塔悶聲悶氣領了命,反身去幫葛青雲取披掛。葛青雲一邊係獅蠻帶,又一麵對傻愣愣在一便擦鎦金錘的葛雷道:去把咱們的人叫過來,然後和葛雄說,就說老子在這兒等,要他過來拿虎符。待了了這邊事兒,我們就立即回武州複命。

葛雷笑嘻嘻地揣著鎦金錘一溜小跑,葛青雲還以為這廝看上了哪家姑娘,難得這麼歡喜。待他領著氣呼呼的葛雄過來時才知道這小子分明是拿著這雞毛當令箭,消遣葛雄去了。葛雄領著幾十號人浩浩蕩蕩衝到葛青雲麵前,卻見葛青雲似笑非笑杵在轅門,虎豹熊鷹牽馬執鞭,嚴陣以待。倒是反而把葛雄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