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饒命，幾位爺爺饒命。小的幽州城官坊器械局監造司韓劍平兒個沒得罪幾位大王，幾位大王今日看在本官磕下這幾個響頭的份上，放過我吧。那秦，我籌措給你們就好了，隻求你們給我披件衣裳，再寬限我幾日。
韓劍話還沒說完，雷通天又是兩個大耳瓜子扇在韓劍麵上，咆哮道：入你娘的賊廝鳥，端的囂張跋扈，當著爺爺的麵也敢叫本官。你算哪門子鳥官？嘿，老子邱三刀嘯聚幽州，劫富濟貧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裏打滾，你算什麼東西？如今落到爺爺手裏，還敢和爺爺講價秦，我入娘娘的殺才。看我不打。
雷通天舉起醋缽兒大拳頭，還要擂他幾拳。哪知這時候葛青雲裝扮的一個虯髯漢子急忙扯住雷通天的手臂，沉聲道：邱大王，邱大王，且息怒。這廝剛才說什麼來著？說他是什麼幽州官坊器械局監造司？
韓劍以為這些土匪最憎恨官府，此時葛青雲問起，他把頭搖得似撥浪鼓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那。
話還未完，啪啪又是兩掌。這回倒不是雷通天動手，而是扮作葛青雲手下的葛雷打了出來。這個莽漢平時就愛打架鬧事兒。他自得知這個叫做韓劍的小王八羔子可能是胡賊奸細，又輕視葛青雲時就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頓。眼見雷通天左一個右一個，老大的耳巴子打得爽快，心中早癢得不得了。此時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哪容雷通天再出手？
凍不殺的賤骨頭，適才還說自己是什麼鳥卵子監造司，眨眼就變卦矢口否認。你個賊骨頭莫不是把老爺當成蠢猴子胡亂戲耍？呔，再不說實話，你看我不把你賣到軍窯子裏做個孌娃兒，瞧你這身子骨，怕是最多胡人喜歡！
葛雷這話一出口，頓時把個韓劍嚇得不敢放半個屁。那軍窯子是什麼地方他能不知道？便是那些被充軍的犯官家屬，在邊城無依無靠，軍中的人強行關押在一起任意奸淫。這是大雲國軍隊最肮髒的地方。韓劍捂著自己的菊花屈辱地蹲在地上，嗚嗚咽咽道：不敢了，不幹了。我不敢欺騙爺爺了。本。我就是幽州官坊器械局監造司韓劍。
哎呀！！！葛青雲假裝恍然大悟又十分悔恨，一拍腦袋忙不迭跑過去扶持韓劍，這一舉動頓時把韓劍和一眾土匪都驚呆了！
原來貴公子真是韓劍大人啊！死罪死罪！真是該死！葛青雲扶起韓劍，又假裝恭恭敬敬朝他做了一個揖。
怎麼？大王認得本。認得我？
葛青雲朗爽道：這大王如何敢當？我一介莽漢，實在是不敢當韓大人的這一句大王的。韓大人家門富貴，為人一表人才，我雖然浪跡江湖，卻也是知道韓大人乃是當朝宰相韓宗周韓老宰相的侄子韓齊的公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還請公子見諒。黑雲飛！快點給韓大人一件幹爽衣裳！
韓劍被葛青雲一口氣說出家門，又見葛青雲恭恭敬敬，自然心中頓時安下不少。胡亂換了幹爽衣服，正要問個詳細。卻見邱大王一幫人馬臉色不善，虎視眈眈道：趙堡主，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韓劍小子乃是老子的主顧，老子都還沒放，你做得了什麼主？莫不是不顧江湖道義了麼？
葛青雲假裝幹笑了兩聲，先支開了身邊的人。又當著韓劍的麵衝邱大王使了個眼色。邱大王見葛青雲撤走了人，沒有歹意。也將信將疑的把手下遠遠支開。林子裏頓時又隻剩三個人。葛青雲摟著邱大王的肩膀，笑道：邱兄弟，咱們這回是撿到一樁大富貴了！
邱大王和韓劍兩人都是一怔！
第101章、狐狸尾巴
喜歡一個人最初的時候往往會忽略對方的缺點，這是很多情侶在剛開始的的時候最真實的寫照。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之間由於各種生活方式，價值觀等各方麵的不同而漸漸產生矛盾。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矛盾如果得不到 妥善的解決的話，雙方之間的裂痕就會越來越深。
不得不說，秦玉璿還是對葛雄有感覺的。如果隻是出於家族利益考慮的話，葛家雖然是鎮東將軍，但也未必算得上是朝廷之中的超級權貴。他秦家在大雲國大江南北有無數的商號。那銀子實在是花幾輩子也花不完。要巴結上一個皇親貴族並不算是什麼難事。所以秦玉璿和葛雄交往，主要還是二人兩廂情願。
吳鉤河的河水清澈而冰涼，自北向南緩緩流淌。河岸草色青青，鮮花朵朵，的確是情侶們打野戰的佳境。好在秦玉璿也是有身份的世家少女，門風很嚴。不說在野外做那苟且之事，就是手，也未曾和葛雄牽過。此時二人在河邊踱步，各懷心事，皆是將頭埋得深深的。
二哥，這一次幽州城守住了，葛青雲將軍又打退了胡賊，想必武州那一帶的戰事很快就會消弭。我們很快就能回到雲都城了。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小便喜歡詩詞，這一次我正好想在京城辦一次詩會，到時候廣邀天下學子，你也正好多與他人交往，你看好是不好？
秦玉璿輕咬著紅唇，目光定在葛雄臉上。那葛雄心中正在思索著今天葛青雲膽敢和自己作對，這個家奴一般的賤貨在眾人麵前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總歸要找回這個場子，好歹要教大家夥兒看看，葛家那還是葛家，不是這等下賤人物能囂張的。
葛雄想著想著，雖是一心憤怒，卻尋思不出什麼好算計。心情煩躁，也沒有理睬秦玉璿的話。秦玉璿臉上失望神色一閃而過，幽幽輕歎一口氣。說道：天色已然不早，且回去吧。明日葛將軍還要和你交接兵權。
葛將軍葛將軍，那姓葛的小雜種到底給你了什麼好處？一口一個葛將軍說的倒是親切。葛雄乍然聽到秦玉璿說起葛青雲，心中的怒火又被勾了起來。要不是秦玉璿是自己欽慕的少女，他早已經撕開文雅的麵紗，露出猙獰的咆哮麵目。饒是如此，他還是冷不丁冷哼了一聲。
林中，葛青雲已經把扮作邱大王的雷通天拉到一邊，偷偷地瞄著韓劍，故意大聲地在邱大王耳邊說道：邱兄弟，你卻是不知道。這個韓劍乃是當朝宰相的侄孫子。咱們惹不起。眼下已經得罪了他，如何還敢胡亂欺辱他？
雷通天一把推開葛青雲，嚷道：直娘賊，你道我不知道麼？這沒骨頭的軟貨便是韓宗周那老家夥的侄孫子又怎的？我邱老大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什麼風浪沒見過？他老總韓齊如今已經是破落戶一般的庶民，老子手下弟兄百八十萬，又怕過誰來了？
葛青雲苦口婆心道：大哥有所不知，這韓齊雖然失寵，但韓老丞相身為開國元老，門生遍布天下，皇帝老兒也要忌憚三分。韓劍既然是韓宗周的侄孫子，總歸是要出頭的。到那時，朝廷派下大軍，攻打大哥，隻怕難免玉碎啊！
雷通天將雙目一瞪，剮了韓劍一眼道：嘿，入他娘的這算什麼事兒？莫說侄孫子，便是親孫子還隔著一代呢？韓宗周若是真個疼愛這廝，早就撥他進京做了大將軍，大司徒了。如何還在這幽州做著這一個設麼鳥**監造司？一看就是被韓宗周那個老烏龜瞧不起的賊骨頭。今天老子不拿秦就不放人。
葛青雲回頭瞄了一眼韓劍，隻見對方正小心翼翼豎起耳朵要聽二人說道。他心中暗笑，嘴巴上的聲音又大了兩分道：大哥！萬萬使不得。小弟卻還有一句話要勸一勸大哥。我聽說啊。我聽說。
雷通天將身子一震，斥道：你聽說什麼了？
葛青雲麵露難色，故意大聲道：我聽說韓家如今已經在朝中一日不如一日。韓家的人都在尋思退路呢。這一次胡賊從北方襲擊咱們大雲國，卻有韓家人的好處。你卻不知道，我有一個兄弟是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的，前些時日去草原販賣絲綢的時候，和我說起過這件事兒，說那韓家和草原人搭上線，要裏應外合，滅我大雲國呢！
這番話韓劍是聽得真真切切的，此時的他仿佛遭受了五雷轟頂。
韓家勾結草原人不假，和草原人裏應外合卻也是不假。他韓劍正是這一次勾結的搭橋之人。韓家族長韓宗周早就知道在大雲國那是如履薄冰，位極人臣的他當然知道功高震主的下場。而且，這些年令狐濤也對韓家生出了隔閡。表麵上看起來禮敬有加，實際上事事防備。做族長不為自己打算，也該為子孫後代打算打算。令狐家的人，做起事兒來，從來不手軟。
雷通天扮作的邱大王聽了葛青雲的一番話，頓時雷霆大怒：嘿，趙堡主，我也敬你是一條好漢。咱們混江湖的雖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那也隻是自家人搶自家人的。和別人沒關係。可是這個韓家勾結草原人，那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說不得，你趙堡主心動了，想和韓家的人一起投奔胡賊？
葛青雲冷笑一聲道：邱大哥好仗義，好神氣。我卻有幾句金玉良言要奉勸奉勸。你我皆是大雲國的賊，大雲國令狐官家恨不得將我們這些嘯聚山頭的好漢一舉鏟除。你道你這忠義之人能得到什麼？這幾年還能風光幾天，再過幾年令狐官家騰出手來了，你那三十六洞七十二穀又能阻擋皇帝老兒的千軍萬馬？嘿嘿。
雷通天假裝迷惑，葛青雲背著韓劍又道：如見草原大單於禮賢下士，許了咱們雲國好多降將大官做。以你我的本事，手下這麼多弟兄，去那大單於帳下，那也至少要封個王爺做做。大哥試想，咱們在這兒貓著身子做賊，去那邊挺直腰杆稱孤道寡，何等快活？再說了，單於有大雲國的宰相做內應，遲早是要揮師南下，一統江山的。到那時，我們可是開過攻城。
雷通天神色開始變幻莫測，韓劍一一看在眼裏。心中也是十分急切，既擔心這個麵目猙獰的邱大王不肯投效草原，從而殺人越貨。一方麵又十分迫切地希望趙堡主能夠說服切大王，自己也好脫身，到時候再給兩人做個引進，也是一樁功勞。
葛青雲眼角餘光在韓劍臉上停留了一會，果然見到對方神色變幻。定然有鬼。他心中一動，不容雷通天表態，繼續灌猛藥道：邱大王，小弟聽說這一次韓家就幫了大單於一把。你道幽州城外那大量的攻城器具是單於造出來了？武州和晉州的蠻軍那攻城器具是就地取材造出來的，可幽州城的攻城器具那麼精巧耐用，就絕對不是胡人造出來的，我聽說。那邊那位韓大人可是出了力的呢。你想這一次能幫忙，下一次也能幫忙。大雲國這次出了一個葛青雲，好死不死撐了下去，以後卻未必有這樣的好運氣！
韓劍心中一震，這一次暗地裏派親信去胡營幫忙打造攻城器具卻是出自他的手筆。但這件事情決計是保密的。便是幽州的胡人也不可能說出去啊。他正疑心，又聽邱大王道：嗯，今天聽趙兄弟這一番話，覺得卻是有道理。不過趙兄弟怎麼知道這麼多？
葛青雲嘿嘿一笑道：胡營裏有咱們的弟兄，又有什麼事兒瞞得過我。我早就想去投效大單於了，苦於沒有門路。
韓劍心中大喜，跌跌撞撞跑過來，嘴裏喃喃說道：兩位爺爺！兩位爺爺！你們可是有心投效草原的大單於？
雷通天火爆道：呸！你個頑囚落到爺爺手裏還這般偷偷摸摸竊聽老子說話！奶奶的，莫不是小白臉兒又癢了，要吃爺爺兩個老大的耳刮子方才舒適？
葛青雲假裝急切的抱住雷通天揚起的大巴掌，陪著笑道：邱大王莫要生氣。來來來，我瞧著這個。韓大人。韓大人似乎是有門路的。不知道韓大人可想要點撥點撥我兄弟？我可是知道的，韓大人和大單於那邊也是有極好的人緣的，還望大人多多提拔，將來必有重報！
韓劍剛才聽葛青雲說的那番話，心中早信了七八分。他自以為這些江湖草莽胸無大誌，也不見得有多大的骨氣。說得難聽點那就是有奶便是娘。這個叫做趙堡主的消息靈通，有心去王庭謀一場富貴，那正好幫自己脫身，當然，今天這潑水之仇，總歸是要報的。想著想著有冷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葛青雲趕忙醒目地將一個親衛身邊的衣服扒拉下來，披在韓劍身上。卻聽韓劍神色囂張道：沒想到你們兩個也是識時務的俊傑。
葛青雲點頭哈腰連連稱是，又奉承了韓劍幾句。韓劍更是沒有半分懷疑，大喇喇往那地上一坐道：沒錯，本官既是大雲國的監造司，也是單於麾下的大當戶。嘿嘿，我家族長更是王庭的萬世王。你們如今既然有心投效單於，我便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葛青雲和雷通天二人雙目一對，皆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第102章、韓家之變
不知道韓大人能給我們指一條什麼明路？倒不是兄弟們瞧不起大人您，咱們江湖上飄的人，沒別的，就是不怕死。這些年在幽州一帶也待得膩了。手下的弟兄們都眼巴巴張望著咱家，咱做大哥的也得給下麵的孩兒們謀謀前程。你韓大人既然是單於帳下的大戶當，也是個有權有勢的人兒，倒是好生指點指點。
韓劍見邱大王總歸是鬆了口氣，當即站起身子，拂了身上的草木道：這有何難？你既然知道本官是單於帳下的大戶當，就該知道我要向單於舉薦個把人不是問題。更何況你們二位那也是遼西一帶響當當的人物，手下千軍萬馬前去投奔單於，怎麼說也要封個王爺做做。這麼著吧，兩位既然有心投誠，還請立即回去整頓兵馬，趁著現在晉州一帶兵荒馬亂，趕緊出了塞北。我自然有書信舉薦，你們就可以徑直投往日逐王帳下，日逐王是晉州的主帥，也是單於陛下的親弟弟，自然會待見你們！
葛青雲嘿雷通天假裝歡天喜地，連連答應要回去準備停當，不日就悄悄出塞，投靠單於。
韓劍更是心中安定，隻道現在沒有文房四寶，也寫不得書信，要回城中準備。葛青雲笑道：韓大人卻是不急，難得今天蒙大人提點，給了咱們哥兩一條康莊大道。真是萬分感激。隻是我二人久居雲國，於胡人一地風俗習慣俱是不熟，還有好些細致禮節要請教韓大人呢。
韓劍暗忖這兩個匪頭還真把自個兒當成草原王庭裏了不起的人物了。嘿嘿，封王，那是隨便的事兒麼？莫說韓宗周在大雲國位極人臣，單於也隻是許了一個永世王的藩王，可見那草原上要封王那也不是輕易的事兒。這兩個夯貨自以為好大一場富貴，能如中原一般快活，卻不知道草原苦寒之地，連個水靈少女都難尋找。
那是自然，王庭的王親貴族那也是十分講禮節的。你們去了那兒自然要入鄉隨俗。
眼見葛青雲扯開話題，韓劍為了安撫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隻好硬著頭皮指點他們如何如何。葛青雲和雷通天時不時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以示認真聽講。眼見韓劍泡沫星子亂飛，七七八八也說得差不多了，那葛青雲還假裝不太相信道：韓大人，咱們哥兩過去真的能封王麼？那單於殿下許了你們韓家上下老小什麼官兒當啊？
韓劍一怔，臉色一紅道：咳咳，我們韓家雖然在大雲國做大官，但每個人也畢竟是孑然一身入那王庭，比不得兩位帶著千軍萬馬投奔。這封賞自然是比不得兩位的王爵的。我那二爺爺韓宗周韓老宰相封為用永世王，大伯父韓定許了個浦州王、至於家父麼，嘿嘿，那也封了一個韓國公。其餘家眷後輩皆有封賞。
韓劍說的輕鬆，葛青雲心中卻是大震！這堂堂大雲國的宰相舉家勾結胡賊，謀害大雲國。這是何等爆炸性的新聞啊！隻怕現在京城裏頭那位大老爺也未必知道這樣一個事實吧？這一次幽州事件已經給了雲國一個很明顯的教訓了，胡人利用線人提供的援助，可以很快的掌握中原各種先進的技術，攻城略地，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