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瀾指著遠處,語調微微顫抖:“陛下他……好像沒氣了。”楚王故作驚訝:“什麼!我們怎麼一點兒沒覺察呢?快去看看!”不遠處,她看著父皇滿頭鮮血地躺在那裏,突然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眼前漆黑一片,然後便不省人事了。
她醒來時,看見宛娘焦急的目光,宛娘捧著一碗雞湯道:“公主,喝一口吧,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她又把眼睛閉上了,不想也不願麵對這一切。她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看見了自己的父皇。她以為他安然無恙,歡喜地奔上前去,誰知轉眼間他卻被兩個小鬼押著,似要趕赴黃泉。她衝他喊道:“父皇,回來……父皇,別走……”他轉過頭對她道:“晞顏,父皇要走了,大舜的江山,可能要你費心操勞了。你知道嗎,在宮裏長大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擺脫不了皇家的宿命和責任,你也不例外。你要更加謹慎小心,因為敵人正在暗處虎視眈眈,不要輕易相信身邊的人。父皇有愧於你,不是個好父親,你不用原諒朕。”她伸手向前,抓著虛空,斷腸道:“父皇,不要!不要啊……”他卻越走越遠,仿佛一片輕飄飄的落葉,她抓不著,留不住,痛徹心扉。
“公主……別傷了身子,不然,先帝會難過的。”溫暖的燈火下,宛娘柔聲道。她不禁撲到宛娘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皇帝的靈柩停了三天,楚王和皇後在朝堂上也爭執了三天。楚王的意思是,先帝意外駕崩,應該盡早入土為安。而皇後則堅持要等太子回來,查清一切之後再出殯。
楚王冷冷道:“皇後的意思,還要進行調查?”皇後道:“陛下不明不白地就這麼去了,不查清楚,怎能心安?再說,當時不知楚王身在何處?為何是第一個發現陛下遺體的人?”楚王別有意味地盯著晞顏道:“當時晞顏公主也和本王在一起,本王正教她練劍,允瀾也在場。晞顏,是這樣嗎?”
晞顏想起前夜楚王特地來碧落宮看她,還殷勤慈愛地接過宛娘手裏的湯碗,欲喂她藥吃,見她一臉冷若冰霜,便擺擺手,示意左右退下。趁宮女不在,楚王低聲對她道:“那日在渭川所見之事,切莫告訴其他人。本王在皇城外已埋伏三萬大軍,蓄勢待發。你若說出口,本王就把皇後和你們兄妹三人一塊兒殺掉。你若守口如瓶,本王尚可留你們性命。”晞顏冷笑:“叔王就不怕那千古罵名嗎?”楚王一怔,隨即道:“本王當然怕,不過怕歸怕,終究沒有性命重要。你說,是不是?”過了許久,晞顏咬著嘴唇:“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叔王不可傷及無辜。否則,隻能魚死網破。”兩人便這樣私下達成了協議。
皇後也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她,她微微點了點頭:“是的,叔王一直和我一起,在教我練劍,後來允瀾也來了,我們一起發現父皇落馬的,當時父皇已經……”心裏難過萬分,如萬劍穿胸。她居然在替殺父仇人掩飾罪行,生生說出那不情願的話。如今,朝中上下,恐怕都在楚王的掌握之中了。若是太子能及時趕回來,尚有一線生機。
她看了眼晉王,隻見他緊閉著薄唇,臉上卻是一副雲淡風清、事不關己的表情。突然,大殿之上傳來稟報,派往玉門關的裴顯將軍已經回來了。皇後似乎舒了口氣:“快快有請!”
裴將軍步履沉重地踏上大殿,屈膝跪倒:“娘娘,楚王,太子他……”皇後緊張地問道:“太子怎麼了?快說!”裴將軍顫聲道:“前幾日敕勒族在我朝邊境作亂,太子殿下帶兵前去平息,混亂之中,被射了一箭,竟尋不找下落了。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他們便瞞著不敢聲張,一直派人尋找,卻沒有任何消息。太子殿下,恐已遭不測了。”“什麼?”皇後一聽,如五雷轟頂,立刻暈了過去。晞顏看著楚王,神情凝重。楚王也看向她,嘴角抿起一縷不易覺察的笑意。他仿佛在說,就算太子回來又如何,他楚王依舊不會給太子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