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從沒羨慕過別人,別人有的,她也有;別人沒有的,父皇也會想盡辦法讓她得到。現在才發現,這世間,竟真的有得不到的東西,任她千辛萬苦去追尋,仍是徒勞。夜深人靜時,她也不斷捫心自問,李銘夜真的是最好的嗎?值得為他失魂落魄嗎?比他英俊瀟灑的貴族子弟也很多,比他才華橫溢的文人雅士比比皆是,比他武功高強的,在軍中也並非不存在。可是,他,隻有他,是她得不到的,是唯一不在乎她的,想來自己還真是可憐。
“在想什麼呢?”允瀾不知何時坐在了她身旁,幾乎嚇了她一跳。她忙收斂情緒道:“沒什麼,胡思亂想唄。”允瀾笑道:“胡思亂想?是不是覺得很寂寞?”她瞪了他一眼:“愈發沒正形了,你的母妃去世,怎麼不見你傷心難過?”允瀾愜意地躺下,雙手交叉撐著頭:“她不是我母妃,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們到現在還想瞞我。”晞顏微微有些吃驚:“你不是王妃所生?”楚王早年,原來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風流韻事。允瀾懶懶道:“別提了,我一直覺得父王是完美的,可是,再完美的人,也難免有缺憾。”晞顏不以為然:“若是真心相愛,又有何錯?天若有情天亦老。”允瀾心中一動,定定望著她:“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她不假思索道:“當然嘍。反正我不會以此為辱。如果可以兩情相悅,那就是世間最美好的事了。”一提到兩情相悅,她又沉默了,心裏悶悶的透著苦澀。她故意不讓他看到自己心碎的神情,起身道:“我想騎會兒馬。”他一躍而起:“好,那我們比試比試。”
她飛身上馬,揚鞭前行,他則緊隨其後,長風烈烈,掠起衣袂翻卷,長發飛揚,仿佛禦風而翔。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不禁反手策馬,疾馳飛奔,周圍的一切急速倒退,隻有她和她的馬,不斷向前。
“晞顏……你在哪?晞顏……”允瀾在遠處喚她。她躲在樹下,茂密的枝葉擋住了身子。她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隻聽隱隱約約一陣馬蹄聲,她的父皇策馬從遠處朝這裏奔來,正追逐著一頭輕盈矯健的梅花鹿。他的身旁沒有帶侍衛,想必是馬太快走散了。
皇帝一麵追趕,一麵拉弓瞄準。突然,汗血馬被地上暗埋的繩索絆倒,皇帝從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來,隨即暈了過去。她不禁掩口低呼,欲上前去。
就在這時,楚王突然自旁邊樹叢裏出現,他環視四周,然後將皇帝的身體拖到一塊大石頭旁,把他的頭重重砸在石頭上!
“不……”晞顏大聲疾呼,眼前一切太突然,她竟來不及阻止,心中的震驚令她脫口而出。楚王似乎看到她了,從腰間拔出劍,朝她追來。她慌忙起身逃跑,腿卻一軟,怎麼也跑不動。憤怒、悲痛、恐懼排山倒海向她襲來。父皇就這麼走了麼?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定是個夢,趕快醒來吧,趕快醒來吧。
楚王的劍已抵住她的後頸:“晞顏,我不想殺你,不過,你運氣不好。”她沒有回頭,顫抖道:“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很瘋狂:“你要問你的父皇,為什麼對我步步相逼?竟不給我一條活路。”她暗暗心驚,難以置信。他繼續道:“先是蜀地平叛,他命人在戰場上暗害我,欲讓我無聲無息地戰死沙場;然後是清平宮那場大火,他又找了天行教做替死鬼;此次秋狩,他還設了陷阱,盡其所能要置我於死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隻是定定望著他。父皇,真的對楚王動手了。原來在她不經意間,他們已經鬥了好幾回合了。這時楚王舉起劍來:“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去見你父皇吧。”在他落劍的那一刻,她突然從腰間拔出那把晉王送她的妝刀,擋住了迎頭一擊。楚王連續不斷地進攻,她憑借在軍中學的那幾招,隻能勉強招架。楚王招式愈發急促,劍已經劃破了她的衣袖,她快支撐不住了。
“父王,你們……”允瀾忽然出現了,驚訝地看著他們。楚王忙收起劍,勉強鎮定道:“沒什麼,父王在教公主劍招呢,公主,你說是不是?”看來楚王還是不願在兒子麵前露出凶狠的一麵,他的口吻裏還帶著某種威脅。她隻好附和道:“是啊,叔王的劍法果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