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2 / 3)

我聽過在我前麵參賽選手的演奏。他們的參賽演奏,在我看來都有同樣的特點,就是激情洋溢,熱力四射,雖然也有婉約的演奏,可是不知道怎麼地,我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勁的感覺。按理來說,肖邦這位愛國主義音樂大師的作品中充滿了愛國主義熱情。那麼這些比賽選手對這部作品的詮釋中也帶有這樣彭湃的激情,應該沒有錯啊。可是我對帶有這樣思想演奏的肖邦第二協奏曲的感覺就是不好。具體有哪裏不好,我真的說不上來。我就要開始我的比賽演奏了,我對我的即將演奏的曲目還真的談不上任何的理解。沒有辦法,隻好將我此時的心境帶到曲目的演奏中去吧,至於演奏風格和樂曲的精髓是不是牛頭不對馬嘴,我管不了這麼多了。因為我現在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那種說不出的一種愛的感動,是對鋼琴的愛,是對音樂的愛,是對老師同學的愛,是對蘭妮嬤嬤他們的愛,對小丫頭的愛,是對世界的愛,更多的是對遠在美國多年未見的阿蓮娜,我心戀姑娘的愛。於是我將陪伴著我孤獨地坐在諾大音樂台上的鋼琴當作是我愛的人們,我傾注出我的愛意,開始了我的演奏。我微笑地眯著眼,是因為我眼中有淚水的湧動;我專注地皺著眉,是因為指尖的彈奏還無法完整地幛顯出我心裏湧動的情感。

古典音樂傳統的表演形式和流行音樂的表演形式的差異決定了,古典音樂表演如果不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和未來的流行音樂表演元素,那是永遠沒有辦法做到麵向觀眾,與觀眾們現場實時地交流,隻能是單向地傳遞。表演者用傳統古典音樂表演形式,永遠都隻能將自己的心思意念通過音樂傳遞給觀眾,而觀眾的感受沒有辦法有效地反饋給表演者,而表演者通過現場觀眾的情況作表演的調整,以挑動現場的氣氛。所以我也沒有辦法,隻用聽覺元素的時候就能挑動控製現場觀眾的熱情。也許這也是將來我藝術道路上需要探索的方向。此刻我隻能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空間裏,除了鋼琴和我所在的方圓裏,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我沒有辦法去看台下的評委,台下的觀眾。舞台永遠是孤獨的,鋼琴獨奏的舞台上,每一個鋼琴師都是寂寞的靈魂歌者,隻用那發出悠揚樂聲的鋼琴,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濃情又凝而不散的引子在樂隊略顯嚴肅的演奏中,我溫柔地注視著鋼琴,如同注視愛人的笑顏,突然我的琴聲如同對愛人的渴求那麼強烈火熱,蕩起一層愛浪,湧現在音樂廳裏麵。在我鋼琴聲中,樂隊的也被我的濃情感動到隻剩下細語般,隻剩下我的演奏似的。天地都安靜地注視著我與鋼琴的約會。漸漸地,我和鋼琴都在初遇的羞澀而帶來的平實交流中感到了愛的甜蜜,就像情侶在幽夜的銀杏林裏,月光下身旁是飄飛落下的金黃銀杏小扇葉,兩人之間的情意越發深濃。樂隊的配合,讓我自己也陶醉在這似夢似醉之間,指下的鋼琴就像在唱著愛的戀曲,纏mian卻跳動婉轉。我感到眼前出現兩枝交纏難分的春藤,交織著依戀蜿蜒向上,直到天庭……

終於完成了我的演奏,我還如夢般沒能走出自己的音樂狀態。直到遙遠天際飄來雷動的掌聲將我完全從魂係夢縈的演奏中驚醒。我站起身來,麵對台下,微笑著深深鞠躬謝場。我發現觀眾們有很多人都站了起來,為我鼓掌。現在還沒有比賽結束,後麵還有選手要比賽,但是我此刻有種自己在開個人音樂演奏會的錯覺,這些站立起來的觀眾整場比賽都是隻為我個人喝彩的。我知道,我的比賽演奏成功了,獲得了他們的肯定,我感到很滿足,在世界大賽上能夠得到現場觀眾的肯定,對我來說就是不小的成功。我看見評委大師們從我謝場一刻起就在一起交頭接耳,也不知道在談些什麼。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我離場後好一段時間掌聲才漸漸平息。

回到後場,我首先接受了同學們的祝賀,從全場的掌聲,他們已經可以肯定我的比賽演奏是成功的。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進入第三輪,但是年齡最小的我能夠走到這一步,在所有的人眼中都是個不小的成績,對於我將來的藝術生涯來說非常的可貴了。我的心情其實也是不平靜的,不是我知道自己的演出沒有問題,而是依舊沒有完全從彈奏的狀態中剝離出來。直到瓦迪老師衝進後台,喊著我的名字,到最後一把擁抱了我,我還愣愣的。他興奮地對我說:“孩子,你的比賽精彩極了。看來你沒有在我離開後放鬆你的學業啊。你能彈奏出這樣的水準超出我的想象。這首曲目理解的不錯,演繹的非常得體。你在學校一定經常演練吧,看來在漢諾威你的導師還是有一手啊。”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隻能說:“瓦迪,我最親愛的老師,非常抱歉,這首曲子,我以前基本沒有怎麼練習,也沒有什麼體會。”瓦迪斯瓦夫聽了立刻有點跳腳地高聲說:“什麼?你不要告訴我你比賽的時候是瞎弄的。”“是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對這首曲目沒有什麼認識,隻能通過自己當時的心境強加進去的。”我看他那激動的樣子,實在覺得別扭,自己有點愧對恩師的期望,怕自己的回答讓他難過失落,畢竟誰都希望自己的弟子有個好的發展。瓦迪老師臉上飛快的紅了又白了,最後刻意地用平靜的語氣說:“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比賽中並不是你的真實水平而是湊巧有了那樣的發揮嗎?”我也隻能實話實說:“很抱歉,老師,讓你失望了,事實確實這樣。”瓦迪聽了隨即又笑了,說:“沒什麼,不管怎麼說我很高興,你也根本沒有讓我失望,沒有理解的曲目都能演繹成這樣,不虧是我斯皮爾曼的學生啊。提前祝賀你意力,你一定能進入下一輪的比賽。”“哦,謝謝,瓦迪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