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兩人沉默了多久,溫壽喜幾次抬眼瞥去,都不見她開口,以往兩人陷入沉默,不消三個數,她肯定自己就粘上來嘰嘰喳喳地打破沉默了。
他正要開口,第一次做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人時,卻驀地眉頭一皺,還未來得及開口,便下意識地急忙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蘭花指攤得好看,襯著他蒼白的臉上帶著病態的柔美,一身打宮裏帶出來的奢靡的頹廢氣此時竟意外的迷人。
柳夫人被他的咳嗽打斷了思緒,她抬頭,正見他纖指間,血絲殷紅。
她忽的憶起,不知何年何月她偶然聽得關於朱丹國的軼事,其中一件說的是當今九千歲,鬱疾心焚。
溫壽喜又咳了幾聲這才停了下來,他習以為常地緩了緩絮亂的氣息,若無其事地收起了帕子,再抬眼看向她時,一雙狐狸眼依然媚冶天成。
“茶不錯。”他抬了抬手,輕聲笑道,聲音因咳嗽而有些媚骨的沙啞。
“不敢。一兩二斤,沒咳死您,算那貨郎良心。”
他被這話逗笑了,引得他又咳了幾聲,才道:“趕明個兒我送你一車好的。”
“那敢情好,勞您費心。”她麵上笑著,也不說是應下了還是沒應下,右手輕搭左手置於胸前小女子做派地微微做了個揖。
“隻怕我轉頭便忘了,不如你同我一道兒回去取?”
“好啊。”
“……”他看著她,她也同樣看著他,“跟我回去?”
“好。”她的回答爽快得令他有一瞬間的怔愣。
“當真?”他盯著她的臉,目光微閃,嘴上雖這般問著,心裏卻既好笑又諷刺,曾何幾時他和她竟調了個,換做了他提心吊膽,患得患失。
正等著她回予肯定,哪知她原本天真爽快的神情立馬變了模樣,紅唇一勾,似冷似嘲。
“溫壽喜。”
他抬眸。
“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自私惡毒的人。”
他也笑了,笑得殘忍而柔美,語氣輕柔卻囂張無比:“你知道還敢不聽話?”
“溫壽喜,你愛我嗎?”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愛我嗎?”她又問了一遍。
“你覺得呢?”
“你愛我。”
“嗬。”
“你救柳長毅,我跟你回去。”
“你有什麼資格——”
“你做我的駙馬怎麼樣?反正朱丹是你的,也沒人敢說閑話。”
“可你若嫁我,等我死了,朱丹就是你的了。”沉默良久,他終是笑道,“你看到了,我活不了多久,又是個閹人,你也不是真心想嫁我,何必呢?”
“你死了,朱丹誰來管就不是你能決定的了——”
“隻要我想,我死了它就是你的。”
她驀地頓住,看了看他,避開了他的眼睛,但轉而又堅定不移地看向了他,說道:“我父皇對不起你,但是除了我,這世上還有誰真正愛過你?”
“……”他神情恍惚了一瞬,皺起了眉,“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