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聽到韓越無意間跟我提起,很好奇,所以才來問你的。”我隨口編了個幌子騙了過去。

“原來是這樣……”敏娜想了想說, “其實這些年來少爺一直不允許我們在他麵前提起黛西公主,更別說是跟他現在的未婚妻提起了……不過既然少爺現在能敞開心扉跟你說,也許表明他已經開始淡忘過去了……”

“什麼過去?”看來我猜得沒錯,“黛西”不僅僅隻是一個仿真娃娃那麼簡單。

“這座玫瑰城堡原來就是少爺為黛西公主準備的,園丁John也是跟著黛西公主一起從英國來到這裏的。我原本以為少爺和黛西公主會在這裏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然而沒想到的是,一場意外的大火結束了這一切……”敏娜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是火災嗎?”

“是的,黛西公主死在了大火中,別墅也被燒得殘敗不堪。少爺為了紀念黛西公主,才重新修整了別墅,修整成了和原來一模一樣的玫瑰城堡……”

七、失落的巫術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楚黎站在河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緩緩流動的河水。她的臉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蒼白,加上那瘦到幹枯的身體,宛如一具直立的白骨。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想到不久前才被她推到河裏,我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在夜裏偷偷約她出來。

“你在別墅住了這麼久,依然血氣充足、美麗動人,難怪韓越會選擇用你來給他的幽靈公主喂食……”楚黎看著我嘲弄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退到了離河岸較遠的那一邊,心裏仍然有些害怕。

“你不是已經見過黛西了嗎?不然你也不會約我出來見麵啊。”楚黎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好奇心害死人,我猜你是想知道更多的真相才會找我的。我說得對嗎?”我直直地盯著楚黎。僵硬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那個娃娃是幹什麼用的嗎?”

我搖了搖頭,“是韓越為了紀念黛西對嗎?”

楚黎揶揄地笑了笑,“你有時候單純得可笑,有時候卻又單純得可憐。”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個娃娃就是黛西。”楚黎突然板住了臉,“韓越之所以讓你住進玫瑰城堡,又不讓你能輕易離開,不過是想利用你幫他的黛西公主複活。”

“什麼?”

“這是一種遺失了很久的非洲巫術,叫做再生術。或者複活術。我也是後來無意中才在書裏看到的這種巫術,而那本書就放在韓越書房的架子上。這是一種通過利用活人的靈魂來幫助死人複活的黑巫術。韓越正是曾經利用我的靈魂來喂養他的幽靈公主,幫她維持著殘存在娃娃裏的生命。而現在,你也在被他以同樣的方式利用著——你是不是感覺自己自從住進別墅之後,就像被與原來的世界完全隔離開來了,而你自己,也開始變得精神恍惚,日漸消瘦,還總是覺得疲勞?”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

“那是因為黛西正吞噬著你的靈魂。你越虛弱。她就越強大,等你死了,黛西就可以複活了。”楚黎彎下腰撿起一個小石子,輕輕扔進了水中。。

如果是在幾天以前,我肯定會把這些都當做是瘋話,然而此刻,因為一種不知名的原因,我竟然選擇了相信她,“所以你三番五次地警告我離開韓越。就是為了這個?”

楚黎點了點頭,“我瀕死之前總算發現了這個秘密,我不想看到你將來也變成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你為什麼沒有拆穿他?”

“困為我一直愛著韓越。我不想看到他失去至愛之後傷心的樣子,但我更不能忍受他對我的欺騙和利用。所以我選擇了離開。”楚黎望著水麵上的一圈圈波紋,幽幽地說。

八、扭曲的愛

“你看上去很累,是昨晚沒有睡好嗎?”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韓越很關心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最近太累了,你知道,離畫展隻剩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原來是這樣,”韓越微微皺起了眉頭, “其實畫展推遲一下倒也可以……萊茵,我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

“我沒關係,真的。我更希望時間可以快點過。”我朝韓越微微一笑,“等你幾天以後回來的時候,就能看到一個全新的我了。”

韓越笑了笑說: “我相信這次的畫展會很成功的。萊茵,你也是。”

我點點頭,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像王子一般完美的男人,很難說服自己相信他竟然是一個會去利用巫術幫助愛人複活的感情騙子。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我也隻能強迫自己接受。

我精心準備的那場畫展將在一個星期之後舉行,而在這期間,有五天的時間韓越是出差在外的。換句話說,至少在這五天裏,我不會受到巫術的侵噬。不管當初韓越是出於何種理由突然把我變成了玫瑰城堡的公主,又是出於何種理由為我籌辦那場我夢寐以求的個人畫展,我想我都不應該選擇在此刻離開——至少。我要撐到畫展結束的那一天。雖然我的想法有些瘋狂,但是事實的確如此,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相互利用和不等價交換。就拿當初我選擇和韓越在一起的這件事來說,我甚至連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眾多的原因當中,利益和虛榮所起的誘惑絕對遠遠超出了愛情本身。

那天的陽光依舊無比燦爛,敏娜跟著韓越的車去了市區采購日常用品。

我從門口的信箱裏拿回信件的時候留意到了一個和昨天完全相同的信封,我回到臥室拆開信封,果然又是楚黎寫給我的信——今天午夜,河邊小樓,巫術破解。

我看著手裏這封莫名其妙的信,一時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然而我並沒有再作過多的猜測,把手裏的信紙揉成了一團,丟進了垃圾簡裏。

夜深之後,我繞開打盹的保安,躡手躡腳地從別墅後門溜了出去。

楚黎約我見麵的那棟小樓已經廢棄很久了,聽韓越說那裏以前是一個私人小教堂,後來因為某種原因才變成了一棟廢樓。最近楚黎為了警告我,頻頻在別墅附近出現,我想那裏也許就是她的暫居地吧。

郊外的空氣在夜晚透著一股冰冷的涼意,我快速跑過河邊的草地,依約來到了那棟廢棄的小樓。

小樓隻有兩層,和玫瑰別墅一樣,是標準的歐式建築。因為廢棄太久,整棟樓看上去死氣沉沉,像極了老城區裏那些麵臨著拆遷的危房。

我推開小樓的大門,輕輕走了進去。一股久遠而陳舊的氣味迎麵撲來,月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進了大廳,正對麵的牆壁上一個大大的十字架在黑暗中顯得神聖而詭異。

“楚黎?”我沿著一排排破舊不堪的木質椅子往前走,一邊叫著楚黎。

“楚黎?你在這裏嗎?”大廳裏安靜得出奇,我聽見了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難道是在樓上?我走到了大廳的最裏麵,伸頭望了望左手邊那個黑洞洞的樓道,猶豫著要不要上去。

“楚黎不在這裏。”一個熟悉的女聲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接著我聽到小樓的大門被”嘭”的一聲狠狠鎖上。我轉過身去,一個女人的臉在微弱的月光下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敏娜。

“你果然來了。”敏娜咧開嘴角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種滿意的表情。

“你怎麼會在這兒?你跟蹤我?”我突然想起了韓越的巫術,後背一陣發涼。

“我沒有跟蹤你——因為是我約你來的。”敏娜輕蔑地笑了笑,“萊茵小姐果然要比楚黎小姐更加愚鈍。”

“是你冒充楚黎寫信約我來這裏的?”我頓時明白過來。

敏娜點點頭,“沒錨。”

“為什麼?”我感到一陣頭暈,連忙用手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離開少爺。”敏娜簡短地說,我突然又想起了楚黎曾經給我的警告。

我搖了搖頭,“我會離開的,但不是現在。”

我的回答似乎早在敏娜的意料之中,她輕輕朝我走來,說:“那是什麼時候?畫展結束之後?萊茵小姐,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頭上的那種暈眩感更強了,我揉了揉太陽穴,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哦?”敏娜走到我身邊, “萊茵小姐並不是真心愛著少爺的,隻是在利用少爺罷了。關於這一點,我很清楚。”

我拚命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扶著桌子坐了下去。

“不過沒關係,過了今晚,你就再也沒有機會利用少爺了——就像黛西和楚黎那兩個女人一樣。”敏娜揪起了我的頭發,湊近了臉惡狠狠地說。

“你……你說什麼?”我虛弱地喘著氣。頭上的疼痛又加深了一些。

“黛西對少爺不忠,所以我放火燒死了她——不忠的女人沒有第二次機會。楚黎太過嬌慣任性,對少爺不好,所以我把她逼瘋,讓她知難而退。萊茵小姐你呢……我原本以為你會是玫瑰城堡最合適的女主人,可沒想到的是,你在本質上卻是和她們一樣卑劣!”敏娜狠狠地推開我的腦袋,眼睛裏燃起了一種可怕的怒火。

“你……是你用巫術把楚黎害成了那樣……”原來這一切都是敏娜所為,根本與韓越沒有一點關係。

敏娜揶揄地笑了笑:“什麼巫術,不過都是騙人的幌子,你和楚黎一樣,愚不可及。”

見我滿臉的詫異,敏娜接著解釋道: “楚黎小姐跟你一樣喜歡吃玫瑰,我就在專門為她準備的玫瑰點心和玫瑰花茶裏加了一點料。時間一久。迷幻劑的作用開始凸顯,她就變得瘋瘋癲癲,加上我打掃房間時放在少爺枕頭裏的娃娃和書房裏的巫書,以及我‘無意間’跟她提起的有關黛西公主的故事,她便更加深信自己是被巫術所害,接著迫不及待地從別墅逃了出去……”

“原來是這樣……”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少爺帶你回別墅之後,她竟然又回來了,還瘋瘋癲癲地警告你離開少爺……那天我看了她寫給你的信,就照著她寫的內容重新寫了一封,然後將計就計地把仿真娃娃放回到少爺的臥室裏。所以今天,當你看到相同信封和相同筆跡的信時,便以為那還是楚黎寫給你的信——我騙你出來也就變得像現在這麼容易了。”敏娜說著,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不希望少爺受到一點傷害,而你們,帶給少爺的都是傷害!”敏娜激動地叫了出來,我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發狂的瘋女人,不知是該同情還是該害怕。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冰冷響起,我轉過頭去,楚黎從左邊的樓道裏緩緩走了出來。

敏娜似乎對楚黎的突然出現吃了一驚。

“你……”

“韓越沒有用巫術害我,是嗎?”楚黎幽幽地說,聲音如同夢囈一般。

“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隻是個瘋子,你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少爺身邊了。”敏娜站了起來,輕蔑地說。

楚黎輕輕地走到敏娜麵前,直直地盯了她一會兒,然後從裙子下掏出一把剪刀,一聲不響地深深插進了敏娜的胸口。敏娜的眼睛因為驚恐突然睜得很大,她被楚黎這突如其來的一刀刺得措手不及。

楚黎麵無表情地拔出了剪刀,對準敏娜的左眼又是一刀,鮮血噴湧而出。楚黎直直地盯著眼前血肉模糊的一片,那張原本冰冷的麵孔在月光下綻放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陰謀,”楚黎從敏娜的眼睛裏拔出剪刀扔在了地上,“原來韓越從來都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情。”

我驚魂未定地點點頭,一時競不知該跟她說些什麼。

“你還會離開韓越嗎,”楚黎突然抬起頭幽幽地問我。

尾聲

韓越出差回來的前一天我離開了玫瑰城堡。

離開時我並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就像那裏原本也沒有任何東西是屬於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