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雙驕(2 / 3)

因有過一箭恩怨,秋落鋒不願與他朝相,便放了茶碗,丟下一角碎銀,拉馬自後街繞往衙門,去會縣令火燚大人。

再說秋焰煬一路趕了馬去,行來不計路程,一時轉過山腳,隻見前麵七歪八倒幾棵老樹間抖抖索索挑著破破爛爛的一個酒幌子,影影綽綽露著將傾未傾半堵土牆,隻是全無人煙,那匹馬隻立在那喘氣,車軛已撞得七零八落,卻仍架在頸上,甚是可憐。

焰煬忙跳下馬奔上前去,一把扯住韁繩,要給它解,隻是姑娘自幼哪會弄這個,看了看無從下手,更不耐煩,拔了劍一頓亂削,把些軛兒、衡兒、套兒、索兒,連拉帶扯丟在地下,又卸了嚼子放馬吃草。方欲行時,轉身忽見馬腿上三寸來長一道傷痕,連忙定睛細看,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匹馬兒並它的舊主人,姑娘原是認得的!前番見時,正值蕭雨客得功返京,連這受了傷的愛駒也披了紅,不想今日卻在此地遇見。

此時已是日頭偏西,前後無人,暮秋時節,山中冷風驟起,四下裏嚶嚶作響,饒是姑娘膽大,也覺得一陣寒意襲上心來,便不敢停留,回身牽馬認蹬,半空裏炸響一鞭,往來路如飛而去。

日暮時分,一騎絕塵,飛進江東縣。

秋焰煬當街下馬,隻聽身後城門官兒高聲喊了一嗓子——關、城、門嘍~~~秋焰煬不禁鬆了口氣:幸好及時趕到。

她一手挽了韁繩,四下掃了一眼,這江東縣與旁處也並無不同:這邊也是小小茶鋪,坐了幾個閑人吃茶,這正是農閑時候;那邊也有學堂,想是學生們皆已下學,故而大門緊閉;也有當鋪,已上了板打烊了;也有布莊,此刻已無生意,一個夥計剛歸置完了緞子,正去抱布匹,一個管賬先生伏在櫃上算賬;也有驛館……啐,驛館自然是住不得的,萬一遇上相識的官兒娘子官兒太太,準少不了多費口舌,倒不如投客棧去。隻是已餓了半日,適才野地裏又受了風,還是先熱熱的弄兩口酒曖曖,待尋了鋒兒,再作打算。一麵想著,秋焰煬轉身便向酒館走。這酒館名字有趣,叫做招財老酒,想必那掌櫃的是個好湊趣兒的人,而店內自然是有好酒了,秋焰煬忍不住吞了口饞涎。江南的女兒,天生帶來三兩酒。這一路上因怕誤事,又有父母拘著,姑娘也不曾好生吃得,今兒倒可略解解饞。

才走出幾步,長街那頭忽然來個捕頭,趕至麵前打了個恭,陪笑道:“秋姑娘留步。”

秋焰煬微微一怔,隨即含笑道:“捕爺高姓?如何認得我?”捕頭笑道:“不敢,小人張六觀。公子正在我家大人處,大人命我們候著姑娘。”焰煬微微點頭,不再多問,同他去了。

夜幕終於下來,吃茶吃酒的人們漸漸散去,街上也漸漸靜了。招財老酒也掩了門,上了閂,隻剩下門外兩盞氣死風燈,顫巍巍在風裏晃著。

“今兒賬都算出來了?怎樣?”招財老酒的掌櫃,貌美如花的老板娘容寧兒從樓上下來,笑吟吟地問。

“有掌櫃的在,財神怎敢不滿門。”賬房先生應聲笑答,一麵抬起頭來,把賬本遞過。

老板娘接過賬本卻不看,笑道:“也不知你這商大爺犯的是哪門子邪,放著你自家生意不去打理,倒來學做賬房先生。話可說在頭裏,我是一個錢也不多給你。”

商雲未及應聲,後廚裏有人笑道:“你那兩個錢他倒不看在眼裏,隻怕他看在眼裏的是這爿店。”

容寧兒一怔道:“這店也沒什麼好。”

那人笑道:“你不來時沒什麼好……”

尚未說完,容寧兒已倒豎兩條俏眉、圓睜一雙妙目,翻身直撲後廚,罵道:“死陳胖子,敢尋老娘開心!仔細老娘拆了你的骨頭燉湯!”抓了笤帚便去追打。小跑堂身子靈便,趕上去兩手叉在門上攔住,笑道:“老陳那嘴裏吐不出象牙,明兒是開集日子,若拆了他,明兒廚裏沒人。”又扭頭衝了櫃上喊:“老商你再不來拉開可就出人命了。”

商雲劈劈啪啪地胡亂撥著算盤珠子,斜睨著那三人笑道:“你若不攔,她打死他,給他償了命,這爿店豈非正好落在你我手中?”說著話,見容寧兒回身,忙一溜煙兒跑上樓去。日間因逞口舌之快已吃了一嘴泥,這會兒若是再挨兩笤帚,那今兒過得也忒沒味兒了。容寧兒見他逃走,呸了一聲,道:“小幺兒,你們也都早歇罷,明兒早起。”也扔下笤帚自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