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雇了馬車回家,剛到家門口,前院一個小管事洪成已經迎上來,叫人伺候著安錦如下車進門,這才一臉焦急地說:“大姑娘,您可算回來了,家裏都快亂套了,您若是再不回來,就要派人去找您了。”
“我出去逛逛都不行麼?我不是已經讓五妹妹先回來了。”安錦如從下車開始,就一直沉著臉,說話也不似平時的溫柔,看人的眼神都恨不得飛出刀子去。
洪成在心裏抹了把汗,隻得陪著笑臉道:“大姑娘,老太爺在內書房等您呢!”
還沒等走到內書房,就已經被安佑德攔住了去路。
安佑德黑著臉問:“你跑哪裏去了?”
“見過父親。”安錦如不緊不慢地行了個禮,用眼神示意安佑德看襄荷手裏的匣子,然後道,“買東西去了。”
安佑德見她這樣的態度,氣得額頭青筋直冒,抬手打落襄荷手裏的匣子。
最上麵的匣子被掃落在地,搭扣摔開,裏麵的金首飾散了一地。
“你……”安佑德隻以為是些胭脂水粉,誰知道竟一匣子都是首飾,這若都是赤金首飾,得多少錢?
“父親放心,我用的是自個兒的銀子。”安錦如見安佑德幾乎要睜成銅錢狀的眼睛,心中越發鄙夷。
安佑德想到自己一個做父親的,手裏的錢還沒有女兒寬裕,不免越發惱火地說:“你的錢是哪裏來的?還不都是家裏給你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是生母的嫁妝鋪子。”安錦如本不想說這話,但見安佑德一副選擇性失憶的模樣,
安佑德聽了這話,麵頰的肌肉都開始抽動,他知道沈氏當初有些鋪麵和家底兒留給了安錦如,但當時覺得都是小錢,也沒有太過在意。
等到他手頭緊張,想要把鋪子弄到自己手裏的時候,卻發現已經都被換成了銀錢,鋪子早就已經不屬於安家。
安錦如見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不等他再說話,搶先問:“祖父讓我去內書房,父親要陪我去麼?”
安佑德一聽到安老太爺就心虛,除非有事,否則哪肯上趕著送上門去挨罵,當即擺手道:“既然是老太爺找你,那你還不趕緊去,在這裏磨磨蹭蹭的。”
安錦如懶得再跟他多話,見襄荷已經將首飾都撿起來,便朝安佑德行禮告辭。
她下意識地按按袖中紙卷,感覺到東西還在,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跟著洪成往內書房走去。
安佑德見幾個人走遠了,這才俯身,目光在地麵上逡巡,尤其是廊柱角落和美人靠的下麵,想看看有沒有掉落沒有被撿走的首飾。
自從安錦文的事情出了之後,徐氏仗著有孕在身又占了理,對安佑德銀錢的管束嚴了許多。
弄得他現在簡直是捉襟見肘,都不敢隨便出去應酬,從衙門出來就直接回家。
“大老爺,您掉了什麼東西,奴婢幫您找。”一個嬌嬌柔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安佑德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裝作若無其事地背起手說:“我就是隨便看看,二弟就快回來了,不要隻顧著收拾屋子,院子裏也都該好生收拾才行。”
他轉身循聲看去,隻見一個年級十五六歲的丫頭,身上穿著府中丫頭統一發的赭色褙子,但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太相同。
不似其他丫頭那樣直筒筒地沒個看頭,她的衣裳似乎更加貼身,顯露出少女姣好的曲線。
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垂在身前,經過胸前的起伏,辮梢和紅穗子在纖腰處微微晃動,看得人心裏癢癢的。
“大老爺公務繁忙還惦記著家中之事。”那丫頭抿嘴一笑,繼續柔柔地說,“尤其是這份兄弟深情,更是讓奴婢欽佩。”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親弟弟。”安佑德被捧得有些飄飄然,笑嗬嗬地說,“我是個做大哥的,難道還為了點兒陳年舊事跟兄弟計較不成。”
“大老爺的胸懷,真是讓尋常人難以企及,待老太爺見到您和二老爺兄弟和睦,想必會十分高興的。”
再次聽到安老太爺,安佑德剛高興起來的心情,頓時又有些煩躁起來。
但是抬頭一看到丫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烏黑的眸子就像是天然的靜心丹,讓他覺得從頭到腳都清爽舒坦。
“你叫什麼名兒,在哪兒當差啊?”安佑德眯起眼睛,笑嗬嗬地問。
“奴婢慕香,給大老爺請安。”丫頭笑盈盈地行了個禮,身子矮下去了,眼睛卻還一直盯著安佑德,“奴婢在東南角院當差。”
安佑德被她笑得骨頭都要酥了,上前伸手把人扶起來。
慕香羞紅了臉,趕緊抽回自己的手。
安佑德隻覺得指尖還留著她皮膚的滑膩,湊到鼻端細聞,調笑地說:“果然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