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十二歲那一年,我的命運因為我的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決定而徹底改變了。
那一天我背著我心愛的小竹簍哼著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去常去的小溪邊抓魚,一切都像往常一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體內的女性荷爾蒙也開始悄悄泛濫起來,知道自己有一副醜陋尊榮的我,閨房裏沒有半點能反光的東西,潛意識裏我是拒絕接受自己已經是個醜丫頭的事實的,當然,我從不照鏡子,洗臉都是閉著眼的。
在這個萬物複蘇春風如絮風和日麗的午後,我居然很自然地蹲在小溪邊欣賞那些烤熟後很美味的小魚,天知道我以前從來不這麼做的啊,我到底是抽了啥風啊?
明鏡一樣的水麵折射出暖陽耀眼的光芒,我醜陋的樣子清晰的浮現,那塊讓我耿耿於懷的青疤,並沒有因為年歲的變遷而淡化分毫,它霸道的占據了半張臉,多年來突然再次細看這快疤,它一點都沒有因此變得可愛一些,依然那樣張牙舞爪。
我的好心情刹那間蕩然無存,神情悲傷地用手蓋住那塊疤,假裝隻要看不見,它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那一瞬間,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傾巢而出緊緊握住我脆弱的小心靈,是啊,我怎麼能忘了,怎麼會忘了我是個帶著醜陋疤痕,身體每一寸肌膚都淬了劇毒,百毒不侵的邪教妖女呢!
“怎麼能忘?怎麼可以忘?怎麼有資格過平凡人的生活呢?”我狠狠抓住那塊疤,那塊仿佛不屬於我身體的皮膚,就算下再中的力道都感覺不到疼,我喃喃自語,鼻頭泛酸眼睛也幹幹的。
“就真真這般在意?”一股冷冽的清香襲來,師父的聲音帶著點不屑在我頭頂響起。
“在意。”我語帶悲愴,因為我知道,這些,都是那個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邪教妖女的致命特征,這逍遙山上卻也隻能暫保我的安全,我不是練武天才甚至是資質平庸的,可是我不想就這樣任人魚肉,不想。
我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襟,有一種窒息感襲上心頭。
“若是有辦法……”師父歎息的開口。
“真的有辦法麼?師父?什麼辦法?”師父話還沒說完我便噌的從地上躥起來,緊抓著師父的衣袖急切的詢問。
師父略微愣了一下,那一瞬間,他用寒潭一般深邃的眼神盯著我,良久,開口:“無論代價?”那語氣似乎帶著試探。
“無論,隻要能去掉這疤,全身換血我也要試。”我堅定的答道,難得這樣認真,換血之術在古代的死亡率高達99%,這樣說的目的無非是想告訴師父,隻要能改了這些該死的妖女特征,就算死我也願意賭命一博。
師父無奈的盯著我半晌,最終一副似乎在內心爭鬥許久以後才做出最後決定的表情,微不可聞的輕歎,揚手扔給我一本小冊子,上書「蓮花煉」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背熟它。”丟下三個字後師父飄然飛走了。
我發誓從未見過師父那樣失望的表情,比當年發現我不是塊練武的好料時還要失望生氣,似乎努力想擺脫任人魚肉的命運反倒成了我的不對了一樣。
是夜
淩般若睡得正酣,並未發現床邊坐著一尊月牙色身影。
南無極眸光若水月清輝灑在青色疤痕麵容之上,那眼神時而熾烈時而哀怨時而憐惜時而寵溺,略帶涼意的之間輕輕滑過那塊厚實毫無知覺的硬塊青疤,眸中忽而閃過一抹戾氣。
等她背熟那本他親手編寫的「蓮花煉」——那用蓮花織成的煉獄之苦不知她是否能熬過,等到那之後,他於她來說也就不再是最特別的存在了吧,她也不會再因為他是她唯一能抱的人而像水蛇一樣纏上他了吧,她可以隨著自己的喜好決定何時離開逍遙了吧,她再也不會……再也不會捧著烤的香香的魚蝦蟹來討好他了吧,就算她已經口水流到胸前快饞死了也一定要讓他先吃的憨厚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