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蘭達打斷她,“可你是主幹,我是最後會被你修剪的旁支。”
“你不想再呆在封地,那就在此安頓下來。庫雷特家將盡其所能護你和女兒周全,我也會照顧好席亞莎,讓她嫁入與庫雷特家相匹配的貴族......你就稍微退一步,不要再讓我憂心了好嗎?”
這是在對我示好嗎。他想笑。“我們這一家子真是讓人笑話,父親逼死了母親,兄弟姊妹間手足相殘,長兄弑父,你殺了大哥。最後什麼都沒有了。”
整個庫雷特家空蕩蕩的,白天陰鬱,夜晚陰森。
凱特琳苦笑道,“我們的父親是罪魁禍首,他集結了這世上所有尖銳的惡毒。”
“從他身上休想得到任何的愛,他隻會教我們從小睚眥必報,互爭互搶,到後來為了爵位個個頭破血流。”
“別裝了,姐姐。我們都是最了解對方的人。”托蘭達討厭她的這副模樣,她應該繼續冷漠下去,永遠不訴苦衷,毫無懺悔。
“你是唯一從他那裏得到好處的人,看看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權力和富貴,簇擁與巴結,那是什麼啊?.........那不就是可笑的父愛嗎!真正憎惡他立下這爭奪遊戲的人.......是我的大哥迪亞戈.....而你,親手殺了他。”
“為什麼?!”
托蘭達的手已經揪上了凱特琳的領口,氣息亂得不像話。老溫德上前阻止他,“快住手,您僭越了。”
可他還是逼問,“為什麼?”
凱特琳回道,“他殺了爸爸。”
托蘭達瘋狂的笑聲回蕩起來,緩緩地鬆開了手。
她眼前乍然一片暈眩模糊,跌進了名為兒時思憶的陰影中。
哥哥迪亞戈睜著猩紅的雙眼,最後的笑容,摻入了一千一萬種複雜,低沉地嘶聲著。
他說了些什麼?
太久了.......不記得了啊。隻有那一句,仿佛黃泉之下孤魂的囈語,像是爸爸的口吻,她不敢違逆。
凱特琳....賜我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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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漸漸大了很多,她的袖袍翻湧鼓舞,凱特琳明白自己多年來的痛苦,就像一隻回旋鏢,無論拋得多遠多用力,再如何層層武裝自己,它始終會找回,不偏不倚地切割她的內心。
但是也無所謂了,時間已過去太久。
“忘掉過去吧,”她的口吻又改作往常,“你已為此衰老了許多,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明明我是姐姐,可我們站在一起卻像兄妹。再過不了幾年,你便有父親的樣子了。”
“不會前進的人,與死人無異。庫雷特家已經有很多死人了。”
她的鞋跟聲響清脆,踏著寒鳥築巢銜落在城牆上的碎枝,天鵝絨裙袍背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