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園裏應無異。
蘇州的園林很多,張洵去過的也不少。
拙政園裏有片不小的池子,池畔有座二層的小閣。
樓不高,麵積也極小,張洵仔細打量過,能住人的二樓估計也就十個平方。
據說未出閣的小姐便居住於此,不輕易下樓,直至嫁為人婦。
憑欄,可近觀鴨鵝戲於青波,亦可遠眺飛鷹擊於碧空。帶著些潮氣的微風拂過略施粉黛的臉,濕潤的氣息還沒聚起又被下一陣頑皮的風給吹散。
這樣的日子應該是愜意的,做做女紅,讀讀女德,看看風景,歲月流逝地無聲又無息。
那樣的日子似乎也是無聊的,一成不變的環境,甚至連生活的節奏都是固定。
講解員站在短橋處,指著橋下幾隻鴛鴦介紹起來,不少遊客掏出設備例行拍照,伴著小孩兒大人傳來陣陣驚奇的聲音……
張洵也在人群中,盯著那幾隻明顯豢養的像鴨的動物,思緒卻好似飛到了幾百年前。
他忽然想,那些閣上的小姐們會不會也常常盯著這群爭著食的禽類,感歎著它們與想象中相差極大的外觀,又羨慕著它們成群結隊的自由自在。
園裏的歲月很短,因為她們出閣時年齡應該都不大。園裏的日子很長,對將來的未知伴隨著看似無盡的等待,又有幾絲哀怨與無奈……
此園非彼園,辛勤工作在工業園區的廣大科研及其相關從業者們正為偉大的祖國經濟,科技事業貢獻著力量,時間在這裏可以很慢,每一秒都可能有新的物質產生;當然也有人會感覺很快,大致是因為那一成不變的工藝流程。
在張洵眼裏,一個月好像是一眨眼,甚至不及他在拙政園胡思亂想的功夫。園區體育文化月已近尾聲,作為重頭戲的“企業杯”籃球賽的決賽終於露出了它的麵容。
雖說是持久戰,不過一周一兩場的比賽不算累人,反倒給略顯枯燥的工廠生活帶來些許趣味。
汗水,神經的反應,急促分泌的腎上腺素。
掌聲,堅持的尊嚴,荷爾蒙也伴著多巴胺。
競賽本就帶著得勝的目的,重在參與有時也僅僅是對最壞結果的安慰與自我調節罷了。
與理工占著邊兒的園區男女們都有一股勁,被與科研相關的諸如鑽研,韌性等詞彙潛移默化地影響著。
去年的球賽,張洵打了幾場醬油,就連在場邊也有些心不在焉。
今年的場數更多,打得更累,張洵卻感到球隊打得越來越好。所有人似乎漸漸擰在一條繩子上,充分調度著。
最明顯的變化似乎是自己。以前總是覺得籃球比賽也就是場運動,隻是比平時自己玩激烈點罷了。該傳的球傳了,能投的射進,至於結果如何,一句整體實力便可帶過。
可不知怎的,這次從第一場開始,場場幾近力竭。球在手上轉,眼神專注,腦中竟會不由自主地閃過“拚搏”這樣已經許久沒想到過的詞了。
心是熱的,血是溫的,球場是燃的。
環境喚醒了球員體內的猛獸,球員推動著氣氛走向極點。
就這樣打著球,投著籃,滴著汗,張洵與陽氏一幹人在接下來的球賽裏僅丟了一場,有驚無險,挺進了決賽。
作為壓軸大戲,決賽放在了新區的新體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