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左帶著一票門下獄卒打道回府,整個棲霞府似乎都被驚動了。
當初杜師爺大搖大擺的帶著人馬橫衝直撞出城時,刻意饒了遠路,將大半個棲霞府都光顧了一遍,弄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時下之人都在大談杜師爺帶人衝撞兵道令所,此刻竟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兵道是何去處?
普天之下的兵道,無不是龍潭虎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杜左一介刑名師爺,就敢衝撞兵道,而且衝撞的還是侯家的兵道令所,這便更叫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侯家乃是世家,與現如今有沒落之勢的雲家已經不相上下。若說有人能從兵道活著回來,恐怕是個人就不會相信。
然而,杜師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去了,又大搖大擺的回了,讓人瞠目結舌。
杜左騎在馬上,沒時間理會門下獄卒傲慢的神態,隻惦記著大牢當中的那一群重犯。
今日之戰,雖說印證了‘識勢’與‘裹束’之道,卻也與侯家徹底撕破了臉。
想來,來自侯家的報複,不日便要如期而至。就算有雲家的保護,杜左也必須擁有足以自保的實力才行,否則‘裹束’之道,是不可能長久的。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因此,杜左回到大牢時,直接就鑽進了牢房深處,沿途獄卒早已經聽說了杜師爺今日之威名,連兵道的天都捅破了,更是見者變色,聞者膽寒。
一路暢行無阻,來到第二層關押著重犯的牢房,杜左也沒有任何停頓,隻是與那老者小心的打過招呼,便開始了自己的活計。
研磨,刺字,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滯澀。
那幫強人重犯似是得了什麼命令一般,無人敢稍有反抗。
杜左原本的修為已經離著守之境界四層相去不遠,此刻又給一個實力不亞於大金牙的犯人刺了字,頓覺丹田處傳來一股強烈的熱感,竟是真的突破了。
感受著更加壯大的絲絲真氣,於周身緩緩流淌,滋養著每一條經脈,潤物細無聲。
這種感覺很奇妙,雖沒有雲野被《用筆論》激發時的驚天動地,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杜左雙目發燙,內心當中激動無比:“就算是再次對上錢糧師爺宋仲,恐怕我也已經有了與之一搏的實力,再也不會處於閉目等死的劣勢。”
錢糧師爺宋仲身據甲等秀才功名,一身養氣功夫已然不低,即便杜左不可能輕易戰勝對方,以如今的修來來看,也至於落敗,打個旗鼓相當還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文治派的‘禮’又是個什麼樣子。”
今日與武秀才陳聰的一番鬥法,比試便是‘凶禮’。
武人禮凶,文人禮吉,儒家的奧術相傳數千年,不是杜左一時半會兒就能弄明白的。
眼看天色已晚,今日修為已達守之境界第四層,杜左滿意的回了簽押房就寢。
今日發生的事情很多,杜左也確實累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到了子夜時分,睡夢中的杜左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側耳傾聽,果然聽得真切。
“杜刑名,棲霞府陰司城隍有請。”
杜左這才想起,馬員外臨走前說過,要為他在城隍府謀個差事。
翻身下了床,杜左剛想穿衣,卻發現自己衣冠嚴整。疑惑的回頭望去,竟驚訝的發現,床上還有一個‘自己’處於安詳的睡夢中。
杜左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詭異的情形,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過,想到估計是陰司城隍的秘術,這才安頓好心情,打開了房門。
院中,一個頭上長角,麵黑如墨的陰差垂首站在一旁。見杜左出現,便拱手道:“杜刑名,城隍大人已經等待多時了,還請隨小的來。”
這陰差隨手一招,夜色下憑空掛起一陣陰風。十幾個哭喪人豁然現出身來,一邊呼呼的哭泣著,一邊揚手灑出一片紙錢。
若不是杜左此時已經今非昔比,否則真的要被這陣勢生生嚇死。
杜左上了一頂轎子,兩個神誌未開的鬼仆抬轎,那鬼差步行,後麵就跟著那十幾個哭喪人。
一行鬼物看似速度很慢,但隻過了盞茶功夫,杜左就感覺轎子停了下來,那鬼差的聲音再次傳來。
“杜刑名,城隍府到了,請下轎。”
杜左打簾下轎,就看到眼前一片宏大的建築,竟然不亞於羅文的知府衙門。
“莫非,這才是真正的城隍府?”
杜左跟在那歸拆散身後走著,一邊默默的想道:“棲霞府城隍廟,本師爺也去過不止一次,卻不曾見過這般情形。想必,此間才是真正的城隍府,隻不過陽世之人看不透徹罷了。”
隻不過,想到自己陰魂出竅,杜左卻還是感覺有些怪異。
那鬼差把杜左引到城隍大殿,就看到正中堂上高坐一人,此人頭帶朝天冠、雙鴨翅,補服繡著一團金錢豹,竟是比知府還要高一級的四品大人。
隻不過,這官居四品的城隍大人,是冥府陰司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