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曾想,杜小兒身上的威嚴氣息,竟然比參將大人還要厚重幾分。
“定然是我看錯了,杜小兒莫要猖狂,軍爺給你耍耍威風。”
想到參將侯有才的軍令,這騎士又狠踢一腳馬腹,速度已然快到極致。
杜左無視大刑名的示警之語,目光死死鎖定那疾馳而來的一人一馬,眼看對方已經衝至身前,這才默默的從袖籠中拿出紙筆,飛速幾筆落下,而後展開,直視來人。
那騎士馬術極佳,深合六藝之一的‘禦’術。馬頭已經飛臨杜左麵門,手中韁繩狠狠一拉,雙腿夾緊馬腹,身下戰馬嘶鳴一聲,前足人立而起,幾乎貼著杜左的鼻尖蹬踏了幾下。
騎士哈哈大笑一聲,尤其是發現那幫獄卒目瞪口呆露出駭然之色,心中更覺快意無比。
隻是,再看杜小兒,卻發現對方手中持有一物,似乎是一張紙,紙上寥寥幾筆畫著什麼形物。才看清一對充滿野獸氣息的巨目,就發覺身下戰馬不安的嘶鳴一聲,劇烈的掙紮起來。
那騎士不知是何道理,但是自己的戰馬似乎是見到了什麼天敵一樣,渾身劇烈顫抖,竟然是準備脫韁逃竄。
騎士雖然心下駭然,又仗著馬術極佳,不肯丟了臉麵,死死拉住韁繩,想要將重新禦使坐騎,好叫它重新安分下來。
誰知,平時馬術極佳的騎士,此刻竟然對自己的坐騎束手無策,無論如何抽打、喝罵、駕馭,也依舊絲毫沒有作用。
戰馬受驚,一雙眼睛裏滿是驚恐流露,屎尿都嚇了出來,前足剛一落地,後足已經拚命彈蹬,竟是要將身上的騎士甩下去一般。
那騎士已經急得滿頭大汗,早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狂傲之態,拚命禦使著自己的戰馬。奈何往日百試百靈的‘禦’術,此刻全無作用。
到了最後,戰馬掙紮之劇烈,連那騎士也定不住身形,已然搖搖欲墜。
戰馬也被激起了野性,回頭狠狠一口咬在騎士手上,馬頭用力一拉,竟然要將對方生生扯下去。
“孽畜!”
那騎士怒色蓬勃,被自己的坐騎所咬傷,乃是奇恥大辱。繡春刀出鞘,騎士雙手握刀,力劈斬下,馬首應聲而斷,那騎士也摔在了地上,被馬屍壓在腹下,染了滿身滿臉的屎尿。
也不知是誰大著膽子恥笑一聲,引得一班獄卒登時大笑一片。
“轅門斬馬首,匍匐飲屎尿,這位軍門好生客氣。兵道上的待客之禮,本師爺算是領教了,替我謝過你們侯參將。”
那騎士聞言,聽得出是羞辱之語,抬起頭來向杜左怒目而視,隻不過臉上的屎尿還在散發著惡臭。
杜左卻無視他仇恨的目光,默默將紙筆收回了袖籠當中。
大刑名眼尖,剛好看到寥寥一抹虎影隱入杜師爺的袖子裏。
杜左負手而立,神情淡漠,既然候參將比給他杜師爺麵子,他也沒必要跟兵道上的人物客氣,反正背後有雲家擋著,今天勢必要將兵道的天捅個窟窿出來。
既已識勢,還需裹束。
今日,杜左鬧的越狠,便與雲家裹的越緊,雲老二勢必要站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的。
“杜師爺好手段,候某人算是領教了。”
此時,一聲冷哼傳來,參將侯有才在幾個手下兒郎的擁簇下向轅門走來,這幾個人無不長得高大威猛,渾身透著一股殺氣。一看便知,是兵道上的驕兵悍將。
“見過參將大人。”杜左收斂了氣勢,禮數周全,到讓侯有才抓不到任何把柄。
參將侯有才走了過來,被他派來給杜左下馬威的那個軍門,此時臉色漲紅的站在一邊。方才受辱,顯然是逃不過自家主子的眼睛。
侯有才看也不看他,隨手一鞭子打在對方身上,怒聲道:“還不快滾。”
那個軍門生受了,一聲不吭的躬身退下,臨走前望向杜左的眼神殺意凜然。
侯有才也不見禮,冷著臉便是一番喝問:“區區知府衙門的獄卒,也敢擅闖本將的令所。可知衝撞兵道行轅,乃是滅門大罪?”
一番喝問,竟是飽含殺伐,看樣子隻要對方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複,便要轅門見血了。
杜左隻裝作沒看到侯有才臉上的火氣,依舊低眉順眼,擺出身為下屬該有的姿態,隻是臉上卻沒有多少恭敬之色,語氣反而還極為犀利:
“候大人,今日聽聞些奸佞之徒口出狂言,說大人為一幫悍匪強人出具了保書,此等喪盡天良、為禍一方、生兒子沒屁眼的齷齪事,想必候大人是一定不會做的。
因此,屬下這才派人前來求證,沒想到那幫奸佞之徒還毆打了我門下獄卒,屬下這才急忙來見,便是擔憂候大人的威名被汙,亦或被奸佞蒙蔽。還請大人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