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巫閭山是天下四大鎮山中的北鎮山,方圓二百多裏,虎豹熊鹿盡有,更不要說滿山遍野的山珍野果,野兔山雞。就是胡虜圍上幾月,既斷不了水,也缺不了糧。
去年秋末,燕州受到胡虜強襲,嶽麻子的斥候團出去打探敵情,折了幾十個,前些日子又暗中護著一支兩百多人的商隊進了科爾沁草原,想起來就氣憤,那支商隊由一個契丹長者帶領,老老少少都是禿頭髡發,相互交談用的也契丹語,分明是一支契丹商隊,卻要平盧軍的斥候護送,商隊倒是安全進了草原,狼牙騎回來時遭遇契丹遊騎,新補充的兄弟大多折在了返程路上。
嶽麻子的斥候團就眼下剩下不到百人。成刀疤那團鐵弓騎也被作為斥候團使用,剩下一百八十人,成刀疤自嘲是個斥候旅帥,站在城牆上的嶽麻子重重地歎了口氣。那老嶽也是。
“麻哥,陳遊擊傳喚你呢。”一個手長過膝,精瘦如猴的斥候隊正飛快地跑上城牆。
“呸” 嶽麻子又朝城牆外吐了口濃痰,“史猴兒,你咋呼個啥?平日裏沉著冷靜都到那裏去了?”
“聽說昨天進城的一千逐北軍越騎要分配到虎撲營各處,某這個隊正有名無實,手底下使喚的軍士太少了,陳遊擊傳喚你肯定是這事。”
總算有一件順心的事,越騎進城時隊列整齊,控馬嫻熟,挑選得出一些好斥候。
嶽麻子興衝衝地趕往軍衙。把馬韁摔給衙門前的牙兵。進了大門,過了門廳簽押房,穿過前衙的小較場,從左邊的回廊轉進議事的左偏廳。
巫閭城就是這點好,營指揮使的派頭快趕上了都督府,後院還空了好幾座小院,陳遊擊隻有一位糟糠老妻相伴度日,三個兒子先後戰死,留下兩房兒媳三個孫子一個孫女。最大的孫子年滿十二,小孫女的剛五歲。
“嫂……嫂子,帶著月梅出去?”迎麵轉出一位臉兒微黑,婀娜俏麗的少婦。身上帶著孝,牽著一個乖巧的小女孩。一向膽大的嶽麻子竟有幾分手足無措。
“鼎兄弟,正要叫月梅去叫你?劉軍醫又抓了一劑藥,嫂子給你煎好了,趁藥沒涼,快去喝了。”嶽麻子抱起小月梅,跟在少婦的後麵,眼睛偷偷地窺視著少婦窈窕的背影,一刻也未曾離開。
去年秋末,嶽麻子與斥候校尉陳鎮出城打探敵情,遭遇大隊契丹遊騎,斥候兄弟折了不少,陳校尉身中數矢,被嶽麻子舍命背回城,見了妻女最後一麵。
那少婦就是陳鎮的遺孀,名叫晚娘,平日極為潑辣能幹,把指揮使陳遊擊的家事料理得井井有條,對這舍命背回丈夫的兄弟心存感激,平日裏幫兄弟補補衣裳,送點酒菜。嶽麻子也常到山中獵些野味送到陳遊擊的後院,邊鎮的大唐子民慣見生死,也沒那麼多忌諱,孝期也食葷腥
喝完藥,抹了抹嘴,道了聲謝,嶽麻子撒腿跑向左偏廳。
“斥候校尉嶽鼎參見陳遊擊。”嶽麻子進了偏廳,首先看見偏廳上首的陳遊擊,立刻抱拳行禮。
右邊坐著一位年輕校尉,模樣原還算得上整齊,左臉頰那條蚯蚓長的刀疤,平添了幾分彪悍。那是鐵弓騎另一位斥候校尉成典。
“麻哥,我可是等你半天了,這次斥候得讓我先挑。”成刀疤挑釁的眼神瞟了過來。
“行,斥候嶽團百人全撥給你,嶽鼎給你當個旅帥。刀疤哥就在巫閭城訓練新斥候,幹點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事,苦活累活就交給老嶽。” 嶽鼎毫不猶豫,脫口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