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遊騎浩然有救世之誌,給當今聖人上了一道平北策,說遼東故地,土地肥沃得插根筷子都能發芽,有鐵礦有牧馬之地,先在山海整軍經武,日後帶領大夥兒殺過去,一人搶他媽幾個異族少女做小老婆,給他們換種。”張允皋本是軍中漢子,說話也帶著粗口,不過身邊十幾位斥候聽著親切。
“他奶奶個熊,這樣從軍才有意思,這樣的好日子才有奔頭,兄弟們說是不是?”斥候旅帥高聲問道。
“對呀,自家人打過來殺過去有球意思。”
“跟著李遊騎混,兄弟也去搶異族小老婆,夜夜春宵過快活日子。”幾個斥候們紛紛回應。
“張定遠,你回去的時候將我們帶上,哥幾個要麼是無牽無掛的單身漢子,要麼家都在山海。”斥候旅帥拉著張允皋悄悄耳語。
無意插柳柳成蔭,張允皋心頭湧起一陣喜悅,十幾騎不會是詐城的吧?一個計策在腦海中浮了上來,“兄弟們都是從軍中挑出來的騎射好手……”
十幾名斥候圍攏過來,聽張允皋將那計策細細地講了一遍,斥候都是軍中的人精,七嘴八舌地做了補充。
眼見鐵騎大營連綿不絕的燈火近在眼前,張允皋說完後,換了匹戰馬,翻身而上,往大營馳去。
馬蹄紛踏,一溜兒火把仿似從暗黑的深淵鑽出來的一條火龍,呼嘯著衝向大營。
來遠軍衙,後院書房。
燭光明明,身著黑綢鯊魚皮甲的張青若正在向遊騎將軍李賢齊稟報:“定遠將軍張允皋進駐來遠後,謹言慎行,日日就在軍營操練整編過來的平盧軍,今日臨出城前,特地向我通告,他隻身前往燕州鐵騎大營,想要勸退李燕州,張定遠,讓他們先回燕州。”
嘴角浮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李賢齊身體往官帽椅一靠。“隻要燕州鐵騎退回去,斷了他們的糧草軍需,控製陸海道路,不讓一粒糧食過去,靠邊塞放牧種田那點收成,怎麼夠燕州鐵騎幾千口人吃馬嚼的?鐵騎內部必然生變,狼牙騎帶著糧餉過去整編,事情想必會很順利。”
絕美的臉兒浸在明亮的燭光裏,張青若苗條的影子拖得長長。
這就是我的影子,無處不在,有光的地方才顯現出來,“青若,過來給我捏捏肩,錘錘背,廝殺了一天,渾身都乏了。”
款步姍姍,一身英姿颯爽的鯊魚皮甲讓張青若帶著幾分中性美,撫摸著黃昏親手為李賢齊修剪過的頭發,在燭光裏靜靜想起為燕哥兒束衣披甲,挎上騎弓箭囊,送他出征的情狀,臨走時那個吻好熱烈,幾乎讓自己透不過氣來。
素手兒捏成粉拳頭,輕輕敲在燕歌兒胳膊背上,張青若心中酸楚,燕哥兒心裏也痛,煞費苦心地布局設計,是想讓父親,舅父迷途知返。
腮邊淚光隱隱,被燭光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線,張青若從後麵將李賢齊輕輕擁入懷中。
鼻尖嗅到美人兒新浴後那種淡淡的清新幽香,李賢齊緩緩閉上了眼,浸在燭光裏的溫柔裏,兩顆心兒在那一刻有了靈犀。
燕州鐵騎大營,中軍大帳。
定遠將軍張允伸被陳淩啟發,精神大振,“燕州鐵騎揮師殺向榆關,李賢齊,張允皋等俱在來遠,山海空虛——”
“逐北軍副使,寧遠將軍張允皋來訪。”中軍大帳外傳來值衛旅帥厚亮的嗓子。
三弟黑夜來訪,一定是背著李賢齊而來,有他為內應,狼牙騎必敗無疑,張允伸臉都笑成了秋菊,“快請進來。”
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燕州刺史李儼坐在火把的光影裏一直不語,品著沸水衝泡的綠茶,讓那種草木之味在唇齒間流連。
自己身份特殊,地位也微妙,還是冷言旁觀的好,李儼心裏盤算到,得尋找機會為賢齊和他舅父之間轉圜解釋。
掀開掛簾,張允皋大步跨進帳來,團團作揖,與眾將見過禮後,一眼就瞥見了帥案上的羊皮地圖。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敢情聚集眾將正在軍議對策。
“允皋,我們已想出一條計策,必破狼牙騎。如果有你為內應,這條計策成功的機會大增。”火光映著張允伸的臉,滿是興奮之色。
“說來聽聽。”張允皋神色平靜,已與昔日直來直去的張三郎判若兩人。
“用兵之法,攻其必救,致人而不致於人,燕州鐵騎殺向山海,李賢齊率狼牙騎救是不救?鐵騎一旦掌握了戰場主動權,調動了狼牙騎,狼牙騎一動,必有破綻,燕州鐵騎整體實力仍超過狼牙騎一籌,尋覓戰機的能力可不弱?”張允伸一番解說以後,頗有幾分得意。
榆關距離來遠還有兩百多裏,現在隻有逐北軍右副使劉從善的一千輔軍,逐北右營石山的八百軍士守城,還有劉一虎的八百輔軍,戰力較弱,如果一不留神被鐵騎偷襲得手,山海港的城牆現在都還未建造完畢。
有我相助?要是大哥脅迫我前去奪取榆關,局麵就徹底翻轉過來。
李賢齊也不是神,百密還有一疏,心猛地一沉,張允皋在篝火的映照下,臉色鎮靜如常,慢慢浮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