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似漆,伸手不見五指,武金剛、康白狼率越騎終於上了莫州通往幽州的驛道,這一路行軍,不知毀了多少麥田,幾滴雨急急地飄過來,康白狼被冷雨一澆,心裏一哆嗦,此行不利,驟雨一來,弓弦受潮,人馬俱疲,血狼堡以逸待勞,若戰事不順,還不如帶費無忌早點逃之夭夭。
雨點越來越密,讓人幾乎睜不開眼,武金剛的威信較高,左衙越騎都是奮鞭加速,咬牙往前驅馳。
驛道都是由粘土、熟石灰、砂等摻拌在一起夯實整平而成,強度高,耐得住載重的馬車,耐水性好,道路不會泥濘,前哨回報,幾裏外有處驛站,武金剛暗喜,終於有個避雨的地方。
武金剛率左衙越騎到了驛站,前哨早將門砸開,備了些薑湯熱飯,但驛站多大的地方,馬廄也就可關兩三百匹馬,將馬趕在院中,為它們遮些油布,越騎用鞭子將驛站中所有人趕到一個房間,讓他們站著等天亮,越騎擠滿了驛站大小房間。
康白狼悄悄在費無忌耳邊嘀咕幾句,費無忌麵色一沉,不顧渾身又濕又冷,擠到武金剛跟前:“武振威,看這雨下得,天時不利,弓弦受潮,人馬俱疲,莫若取消這次強襲?”
“取消強襲!大軍出戰,許諾給越騎出戰銀子誰給?既然你等認為不可為,血狼堡也是此心,隻待雨歇,某率軍正好攻其無備,哈哈哈哈。”武金剛朗聲大笑道,左右軍士聽得紛紛點頭。
那雨說來也怪,不到半個時辰就停了,明月從烏雲裏跳了出來,灑下一地的清輝。
武金剛傳下令去,攻破血狼堡,每個越騎再加二貫錢,一時間,眾軍士氣高昂,還有的竊竊私語,議論道。
“知道血狼堡麼?一月前舉辦桃花節,桃花春你總喝過吧?聽說塢堡可是肥得流油。”
“新募了人馬,怕是見血就要嘔吐,嘿嘿。”
“別說了,讓其他人聽見,兄弟們進堡後就沒得撈了。”
月光下,武金剛率領左衙越騎在驛道飛馳,一個時辰後,越騎向東轉進,縱馬踏過麥田,快要收割的小麥倒伏在地,被馬蹄踐踏成泥濘不堪的水田,馬蹄上粘著厚重的汙泥,每邁一步都沉重無比,武金剛本是左衙前營指揮使,雖知愛惜馬力,這會兒念叨的是兵貴神速。
隔著幾裏遠,遙遙可見血狼堡的燈火,武金剛下令,“將火把滅掉!”左衙軍士借著淡淡的月光,下了無定河故道,在一處蘆葦叢生的地方,休息整軍。
此時已到了寅初,天邊露出了一絲兒魚肚白,空氣裏有雨後的潮濕清新,康白狼趴在故道河堤,身上冷冰冰的,黏乎乎的難受,一陣晨風過來,寒意沁骨,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皮甲,小心觀察著血狼堡的防守。
每隔十步一枝火把,一火巡邏的軍士從城牆上走過,還可以清楚地聽見值衛軍士聊天的聲音,那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值衛軍士也開始犯困打盹。
康白狼有些拿不準,城牆上燈火通明,人聲喧嘩,說明血狼堡早有準備。靜悄悄地隻有幾聲狗吠,那是設下陷阱,管它呢,還是回去如實稟報。
武金剛小心謹慎地問過康白狼和幾位與他同去的斥候,血狼堡雖有備,但料不到北門有敵攻來,何況天亮前是人最困的時候?當機立斷,沉聲喝道:“全體下馬,將戰馬藏在無定河故道,留下一百越騎看守,其餘執刀攜弓,用套馬索攀援上塢堡,偷襲著殺進堡去。”
康白狼和費無忌倒不會去搶這殺進堡的頭功,兩人就呆在藏戰馬的蘆葦叢中,如果破了塢堡,自有人來傳訊。
血狼堡城牆下。
左衙前營指揮使武金剛望著淡青天光下黑黝黝的血狼堡,眼睛裏閃爍著嗜血的欲望,振臂一揮,身後的越騎像狼群一樣悄無聲息地跑到城牆下,武金剛將套馬索用力一拋,斜掛城牆的箭垛上,斜背橫刀,雙手攥緊繩索,開始發力朝上攀登,城牆上沒有一點兒響動,環顧四周,都是斜背橫刀的敢死之士,距離成功隻有幾步之遙,武金剛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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